五 魏豹反漢被擒

彭城大敗，魏王魏豹隨同劉邦撤退到滎陽。

魏豹以母親生病為由，請求回國探望，劉邦同意了。魏豹渡過黃河回到魏國，馬上下令封鎖黃河的渡口和進出魏國的交通，宣布脫離漢國歸服楚國。

魏豹是戰國時代魏國王室的後裔，秦滅魏國以後，淪落為民間的編戶齊民。秦末亂起，七國復國，他的堂兄魏咎做了第一任魏王[8]，秦二世二年三月，在首都臨濟（今河南長垣縣東南）被秦軍大將章邯圍困，為了保護國民不被屠殺，簽訂降約後燒身自殺。

魏豹逃亡到楚國，楚懷王調撥數千兵馬給魏豹，讓他去重新收復魏國。巨鹿之戰後，項羽與章邯在漳水一帶長期拉鋸作戰。此時的魏豹，已經攻克了魏國境內的二十多座城池，他協助項羽軍完成了對於章邯軍的包圍，迫使章邯投降。隨後，項羽統領聯軍西進關中，魏豹也統領魏軍隨同入關。

項羽自立為西楚霸王，分封天下。魏豹被封為魏王，不過，魏豹所統治的領土，卻發生了重大的變化。戰國末年，魏國的首都在黃河南部的大梁（今河南開封），領土包括了黃河北部的河東地區（今山西西南）和河內地區（今河南東北）。如果以統一後的秦郡來區分的話，魏國大致領有河東郡、河內郡、東郡、碭郡等廣大地區。

項羽分封天下時，將東郡和碭郡劃歸了西楚，成了自己的領土，又在河內郡設置殷國，分封給趙國將領申陽。這樣一來，舊魏國的四郡領土，只剩下了河東一郡，項羽將魏豹分封到河東，以平陽（今山西臨汾）為首都，國號西魏。為了補償在分封中魏國失去的領土，項羽將原本屬於趙國的太原郡和上黨郡劃歸西魏[9]。項羽這種損人利己的做法，自然引起了魏豹的不滿。

龍門龍門在陜西韓城市東北30公裏，隔河與山西河津市相望，是黃河山陜峽谷的出口，流傳有“大禹鑿龍門”的故事，“鯉魚跳龍門”的神話。戰國時魏武侯浮西河而下，顧謂吳起曰：“美哉乎，山河之固，此魏國之寶也！”當在這一帶。

漢二年三月，劉邦在韓魏交界的臨晉關集結大軍，軍事威懾和外交勸誘雙管齊下，迫使魏豹加盟劉邦陣營共同反楚。彭城大戰，魏豹統領魏軍與殷王申陽一道，配合漢軍曹參、樊噲、灌嬰等部隊組成北路軍，走河東—河內一線，在圍津渡過黃河，穿越舊魏國的領土東郡和碭郡東南下，會合劉邦所統領的中路軍主力，進入彭城。

彭城大敗，反楚同盟瓦解，與盟諸國紛紛反漢歸楚。魏豹本是項羽所封，多年以來與楚國關系親密，在項羽軍事勝利的強烈震懾下，內心開始動搖。不過，魏豹之所以選擇脫離劉邦歸服項羽，除了天下形勢的大局變化外，還有個人的因素，他實在是忍受不了劉邦對待自己的輕慢態度。

魏豹反漢歸楚後，劉邦因為忙於集中力量應對項羽的進攻，不想另外樹敵，他派遣酈食其出使魏國，勸說魏豹回心轉意。魏豹拒絕了，拒絕的理由非常情緒化。魏豹說：“人生在世苦短，宛若白駒過隙。如今漢王傲慢辱人，謾罵諸侯群臣如同對待家奴一般，完全沒有上下尊卑之禮，我是不願意再見到他了。”

酈食其出使魏國失敗以後，劉邦決定武力解決，他任命韓信為左丞相，全權指揮出征魏國的軍隊，曹參和灌嬰為副將，分別統領步兵和騎兵，聽命於韓信。用兵以前，劉邦詳細地向酈食其詢問了魏軍將領的人選。他問道：

“魏軍的大將是誰？”

酈食其答道：“柏直。”

劉邦鼻子裏哼了一聲，輕蔑地說道：“乳臭未幹的小子，怎麽能夠對抗韓信！”

又問道：“魏軍的騎將是誰？”

酈食其答道：“馮敬。”

劉邦說：“是秦將馮無擇的兒子，雖然賢能，也不能抵擋灌嬰。”

又問：“魏國的步將是誰？”

酈食其答道：“項它。”

劉邦放心地說道：“不是曹參的對手。我不用擔心了。”

韓信舉兵攻擊魏國以前，對於魏軍將領的事情也格外關心，他的關心，比劉邦更深入一個層次，他曾經擔心地問酈食其說：

夏陽黃河2012年10月，我去韓城參加司馬遷傳記文學研究會，瞻仰司馬遷祠之余，再訪夏陽黃河古渡。黃河出龍門，河道漸廣，到今芝川鎮澽水、芝水入河口一帶，水緩河寬，是古來的黃河渡口。公元前205年，韓信領軍用罌缻在此搭設浮橋，一舉渡河攻入魏國。1937年，朱德領八路軍東進，也由此渡黃河。

“魏國會不會起用周叔為大將？”

當他聽到酈食其的回答說“大將是柏直”後，方才松了一口氣，同劉邦的反應類似，冒出一句“豎子也”的輕蔑話，放下心來，開始部署攻擊魏國的事情。柏直是什麽人，周叔又是什麽人，由於史書的失載，我們已經不能知道。不過，通過上述的對話，我們可以了解到，韓信出征魏國以前，楚國將領項它已經率領楚軍進入魏國，協同魏軍作戰[10]。韓信用兵，長於“用間”（使用間諜）和“廟算”（制訂作戰計劃）[11]，用兵魏國以前，韓信已經詳細地打探了魏軍內部的情況，他不僅對於可能出任魏軍將領的人選有所估計，對於這些可能人選的不同戰略戰術也都有所預測。用心深刻、神機妙算的韓信，破魏之策已經成算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