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第2/11頁)

“好像是吧。”

謝木蘭立刻站起來,月光下很難從何孝鈺的臉上看出表情,一陣怯意,忍不住問道:“你說我是上去還是不上去?”

“你是自由的,你自己決定。”

“你走前面吧,別像押著我似的。”

“那你押著我好了。”何孝鈺擡步便走。

“還是一起走吧。”謝木蘭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何孝鈺讓她拉著,也不知是自己牽著謝木蘭,還是謝木蘭拽著自己,兩人向小樓的門走去。

月亮照著她們。

何其滄的眼在窗前看著她們。

兩個人走到二樓何其滄房間門口站住了,看到老人站在窗前,都有些尷尬。

何其滄慢慢回過了頭,笑著:“你們這兩個人啊。”

接著慢慢走回躺椅前:“看見你們月下的身影,我想起了一首打油詩。想不想聽?”

何孝鈺在前,謝木蘭跟著,走到了躺椅前。

何其滄還在笑著:“還沒回答我呢?”

“爸,您就念吧。”何孝鈺知道父親的用意。

何其滄:“不能白念。念完了要告訴我,這首詩是誰寫的?寫給誰的?木蘭回答。”

謝木蘭還是聰明的,也猜著了他要念詩的用意,點了下頭。

“我念了啊。”何其滄是江蘇人,這時卻模仿著安徽人的口音念了起來,“‘天上風吹雲破,月照你我兩個。問你去年時,為甚閉門深躲?誰躲,誰躲,那是去年的我’。”念完,望著謝木蘭。

“這誰不知道,胡適先生寫給他夫人的詩。”謝木蘭明白了何伯伯的意思,膽子也就大了起來,“典型的老臣子,舊文章。沒有意思。”

“哦?”何其滄來了興致,“我倒想聽聽,怎麽就是老臣子、舊文章,怎麽就沒有意思。”

謝木蘭:“不就說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何伯伯,你們哈佛留學的博士,都這麽傳統嗎?”

何其滄哈哈大笑起來:“回答得好,批評得也好。”

兩個女孩被他笑得只好跟著笑。

何其滄笑畢,接著說道:“胡適博士在文化上倡導反傳統,可自己骨子裏的傳統文化卻根深蒂固。其實何伯伯這一輩人大多這樣,跟留不留學,是不是博士,都沒有關系。可我們真不希望你們再傳統。下面我引用一段更能說明問題的話考考你們。這可是一個赫赫有名的英國人講的。答出來了,你們反什麽傳統,我都堅決支持。”

“您考吧,我們一定能回答。”謝木蘭立刻激動了。

“好。”何其滄坐直了身子,滿臉肅容,朗誦了起來,“‘我們的前面可能是一片黑暗,但是我們會堅持做我們認為對的事情。我們對神喊出我們的呼聲,只要我們去追求,我們就會勝利。我,永遠跟你們站在一起。’”

如此慷慨激昂!

謝木蘭震在那裏。

何孝鈺也震在那裏。

何其滄:“誰講的?什麽意思?”

謝木蘭真是恨死了自己,她居然答不出來,只能悄悄地望向何孝鈺。

何孝鈺輕聲答道:“英國國王喬治六世的二戰宣言。”

“答對了。”何其滄又笑了,這時笑得如此年輕,“木蘭呀,你剛才批評何伯伯,現在何伯伯要批評你了。這麽著名的演講,你卻答不出。下面再問你,必須答出來,要不,何伯伯就不幫你了。”

“您問吧……”謝木蘭聲音輕了。

何其滄:“喬治六世是怎樣當上英國國王的?”

“我知道!”謝木蘭立刻又激動了,還舉起了手。

何其滄真笑了:“不要舉手,回答就是。”

謝木蘭放下了手,站得筆直,飛快地答道:“是因為他哥哥喬治五世愛上了一個女人,放棄了王位。”

何其滄:“這個人是誰,他為什麽這樣做?”

謝木蘭:“溫莎公爵!不愛江山愛美人!”

何其滄:“俗!換一種說法。”

“是……”謝木蘭著急地在想著更好的說法,似乎有了,念道,“‘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

念到這裏,她又覺得不對了,窘在那裏:“我說不好了,何伯伯,您教我們吧……”

“好。孝鈺,你也聽著。”何其滄收斂了笑容,肅穆地望著她們,“當時,第一次世界大戰過去不久,歐洲還處在暫時的和平時期。喬治五世為了追求愛情和自由,毅然放棄了王位,這很了不起。但是,他如果在二戰爆發時期這樣做,就肯定不對了。因為他是國王,除了生命、愛情、自由,他還有對自己國家應該承擔的責任。一個民族,一個國家,是不是富強,它的人民是不是幸福,首先要看領導這個國家的人,尤其是男人,能不能讓他們的女人和孩子們幸福。我們這個民族啊……怎麽能讓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去承擔那麽多責任,失去自己的幸福呢?還是我的老鄉顧炎武說得好,‘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們國家經歷了那麽多苦難,要救亡圖強,應該是男人們的事。你們現在得不到別的幸福,最起碼也應該去追求愛情的幸福。木蘭上來前,孝鈺的話我都聽懂了。孝鈺,你如果愛方孟敖,就不要管別的事,真心去愛!木蘭,你如果愛梁經綸,也就不要管別的事,真心去愛!我支持你們,跟你們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