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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二戰時批量生產的武器當中最可堪稱佼佼者的,就是斯登沖鋒槍了。大多數英國步兵都把它選為備用武器。雖然它看起來做工粗劣,但較之任何一種同類武器而言,它都能夠更好地適應惡劣的條件。幾秒鐘就可以把它拆解,裝在手提包或者大衣口袋裏都行——正因如此,無數的歐洲抵抗組織都對這種英國空投來的物資青睞有加。哪怕扔到泥裏,跺它幾腳,它仍然可以像造價最為昂貴的湯姆森沖鋒槍[76]一樣發揮殺傷效用。

它的MK-ⅡS型[77]則是專門為特種部隊開發的,所加裝的消音器可以將擊發子彈的聲音消減到不可思議的程度。這樣一來,唯一的噪聲就是槍栓的“哢噠”聲,而這種聲音只要退到二十碼以外就幾乎聽不見了。

十月二十日星期三的上午,朗茨伏爾特的沙丘之間,威利・沙伊德上士站在臨時劃定的靶場裏,手裏拿的就是這種武器的樣槍。遠端是一排靶子,都是按照正在沖鋒的英國士兵形象等比例繪制的。他從左至右向著前五個槍靶打完了一個彈夾。眼看子彈把靶子一個個地撕碎,耳邊卻只能聽見槍栓“哢嗒哢嗒”地響,這種感覺確實有點兒怪異。施泰因納和他的突擊小隊在他身後圍了個半圓,此情此景對他們是個頗大的沖擊。

“真不錯!”施泰因納伸出手,沙伊德把斯登沖鋒槍遞給他。“真的是太棒了!”施泰因納仔細端詳了槍,又轉手遞給諾依曼。

諾依曼突然罵了一句:“媽的,槍管真燙手!”

“的確會這樣的,中尉。”沙伊德說,“要小心,只能握持外面裹著的那層絕熱布。這槍處於全自動模式的時候,消音器會熱得非常快。”

沙伊德來自漢堡的軍械庫,在萬軍之中是個毫不起眼的小兵。施泰因納從沒見過能把制服穿得這麽寒酸的人。沙伊德走到一塊擺了若幹種武器的防潮布前,說:“你們要用到的沖鋒槍就是這種‘斯登’了,消音版和標準版的都有。至於輕機槍的話,是‘布倫’式。從一般用途的角度來講,它不如我們的MG-42[78]型,但是打局部戰鬥的話它的表現非常好。既可以單發點射,又可以四到五連發,很經濟,而且精度也很高。”

“步槍呢?”施泰因納問道。

沙伊德剛要開口,諾依曼拍了一下施泰因納的肩膀。施泰因納一回頭,看見一架從艾瑟爾湖[79]方向飛來的鸛式飛機已經降低了高度,正在機場上空盤旋準備降落。

施泰因納說:“我過去一下,上士。”然後轉身對眾人說,“從現在開始,上士怎麽說,你們就怎麽做。還有兩周時間,等他教完你們,我要求所有人都能閉著眼睛把槍分解再裝好。”他看著勃蘭特說,“他有什麽要求的話,你配合一下,明白嗎?”

勃蘭特馬上立正:“是,中校。”

“很好。”施泰因納的目光依次落在每個人身上,“大多數時間裏,我和諾依曼中尉都會親自參與到你們當中去。別著急,你們不久就會知道到底是個什麽任務,我保證。”

勃蘭特一聲口令,全體立正。施泰因納敬禮,然後帶著諾依曼急匆匆地轉身朝停在不遠的越野車走過去。他坐到後面,諾依曼鉆進駕駛席,發動了車子。他們來到機場大門,站崗的憲兵不得不用一只手帶住軍犬,另一只手拉開大門,狼狽地敬了個禮。

“總有一天那頭畜生非掙了繩子不可,”諾依曼說,“而且說實話,我可不覺得這家夥知道自己是哪頭兒的。”

鸛式飛機的落地平穩漂亮,旁邊一輛小卡車裏跑下四五個空軍士兵來進行引導。諾依曼的越野車跟在後面,在離飛機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施泰因納點燃了一支煙,等著拉德爾下飛機。

諾依曼說:“他帶了個人過來。”

施泰因納蹙眉擡頭,正看見馬克斯・拉德爾迎面走過來,臉上帶著熱情的笑容。“庫特,近來如何?”他伸出手問道。

但是,施泰因納更為感興趣的,是跟他同來的那位夥伴,一位優雅挺拔的年輕人,帽徽上是黨衛軍的骷髏標記。“這位朋友是誰,馬克斯?”他輕聲問道。

拉德爾的笑容突然有些尷尬,他作了介紹:“庫特・施泰因納中校——不列顛自由軍三級中隊長哈維・普萊斯頓。”

施泰因納把農莊的舊起居室改造成了整個行動的指揮中樞。屋子一角有兩張行軍床,是給他和諾依曼用的;正中是兩張大桌子,上面全是地圖,以及霍布斯角和斯塔德利村一帶的照片。還有一個未完工的三維模型。拉德爾手裏端著一杯白蘭地,俯下身饒有興味地端詳著它。李特爾站在桌子的另一頭,施泰因納一邊嘬著煙,一邊氣急敗壞地在窗邊走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