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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戰期間,德國的空降部隊與他們的英國對手之間一個最大的不同,就是所用降落傘的設計形式。

與配發給德國空軍飛行人員的版本不同,德國空降部隊的降落傘上,傘繩和背帶並不靠搭扣相連,而是直接把傘繩連在背包上。這樣一來,整個跳傘動作就完全不一樣了[85]。正因如此,朗茨伏爾特的這個星期天早晨,施泰因納在農莊後面的舊谷倉裏安排了一次標準英式空降動作的觀摩課。

眾人呈半圓形圍著他站好,哈維・普萊斯頓站在中間,像其他人一樣穿著傘兵制服和靴子。施泰因納面朝眾人,兩邊分站著李特爾・諾依曼和勃蘭特。

施泰因納說:“我已經講了,整個行動的關鍵,就是我們要化裝成英國特種空勤團波蘭部隊,混進去。正因為如此,不僅你們的裝備要全都換成英制的,你們跳傘的動作也要按照英國空軍的標準完成。”他扭頭看著李特爾・諾依曼,“所有人都一樣。”

勃蘭特拿起一個傘包,高高舉起來。諾依曼說:“英國空軍用的,就是這種X型降落傘,重約二十八磅。正如中校所說,跟我們的傘差別非常大。”

勃蘭特拉動開傘索,傘包張開,彈出了卡其布質地的傘面。諾依曼說:“注意,傘繩是靠搭扣連在背帶上的,跟我們的空軍機組版本一樣。”

“這種設計的好處是,”施泰因納插話說,“你就可以對傘進行操縱了。可以改變方向,按照自己的意志對傘進行控制,這在以前是做不到的。”

“另外,”李特爾說,“由於我們原來的傘重心太高,要想不被傘繩纏住,就必須面部朝下起跳,這些你們非常清楚。不過,用這種X型傘,你們可以以站姿起跳。我們下面就來進行這個練習。”

他朝勃蘭特點點頭,勃蘭特於是說道:“好了,所有人從這裏跳下去。”

谷倉一端,有個大約十五英尺高的二層小樓,頂棚的梁上纏了一根繩子,一套X型傘具就系在繩子的一端。“條件簡陋,”勃蘭特興致盎然道,“不過足夠滿足需要了。你們從二樓跳下來,六個人去拽住繩子另一頭,防止你們摔得太狠。誰先來?”

施泰因納說:“我很榮幸頭一個來,主要是因為我還有別的事要辦。”

李特爾幫他套上背帶,勃蘭特和另外四個人跑到繩子一頭把他提升到了二樓。他在樓板邊上站了一小會兒之後,李特爾發出信號,施泰因納就縱身跳下。繩子的另一頭躥了上去,把三個士兵都帶離了地面,只有勃蘭特和施篤姆中士一邊緊緊地拽住一邊叫罵。施泰因納著地、倒地、側滾、起身,動作連貫完美。

“好了,”他對李特爾說,“按平時的順序來。我還有點兒時間,看完所有人練習一遍之後就得走了。”

他走到隊尾,點燃一支煙。諾依曼自己上去,扣好了背帶。中尉高高地被提升到了谷倉二樓,從後面看起來確實嘆為觀止。沒想到起跳動作完全搞砸了。他四腳朝天地躺在地上時,人群裏爆發出了一陣大笑。

“看到沒有?”列兵克魯格對魏爾納・布裏格爾說,“這都是因為成天騎那些個破魚雷。中尉差不多把他的本事全忘光了。”

下一個輪到了勃蘭特。施泰因納這時仔細端詳著普萊斯頓。這個英國人臉色蒼白,滿是汗水——顯然是嚇得不輕。練習依次進行,有的成功,有的失敗。輪到列兵哈格的時候,繩索另一頭的幾個人不小心弄錯了信號,結果不該松手的時候松了手。十五英尺的高度,他就像一麻袋土豆一樣直直墜下去,狼狽不堪。不管怎麽說,他還是自己站了起來,總算不太糟糕。

最後輪到普萊斯頓,大家的好情緒突然煙消雲散了。

施泰因納朝勃蘭特點點頭:“把他吊上去。”

繩子另一端的五個人使起蠻力一拽繩子,普萊斯頓立即躥上了天。中間他“梆”一聲磕在樓板上,最後高高地貼著屋頂停下。眾人放下他後,他站在樓板邊上,手足無措地盯著下面。

“好了,英國人,”勃蘭特叫道,“記住我給你講過的。我給信號你就跳。”

他又轉身去指揮繩子那一頭的人。布裏格爾突然怪叫一聲,因為普萊斯頓一頭栽了下去。李特爾・諾依曼連忙拽住繩子。離地面還有三英尺的時候,終於停下來了。普萊斯頓像個鐘擺一樣吊在那裏搖搖晃晃,兩條胳膊耷拉在腦袋旁邊。

勃蘭特伸手把了一下他的頸動脈,看著英國人的臉說:“他昏過去了。”

“正常。”施泰因納說。

“怎麽辦,中校?”李特爾・諾依曼問道。

“擱一邊兒去,”施泰因納無動於衷道,“一會兒再來一遍。再不行就再來,直到他掌握要領——或者摔折腿為止。”他敬了禮,說道,“繼續訓練。”然後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