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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希姆萊合上了档案。“那麽,整個計劃到底算是動起來了。拉德爾,我對你很滿意。繼續保持向我匯報。”

他拿起筆,示意拉德爾可以走了。拉德爾說:“還有一件事。”

希姆萊擡頭問:“什麽?”

“施泰因納少將。”

希姆萊放下了筆,問道:“他怎麽了?”

拉德爾不知道如何組織語言才好,可他無論如何都要把話挑明。他對施泰因納有這個責任。實際上,在這樣的情境下,那種履行諾言的渴望如此強烈,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領袖閣下曾經親自指示我說,要讓施泰因納明白,他在這次行動當中的表現會對他父親的案子產生顯著的影響。”

“我說過。”希姆萊不動聲色道,“有什麽問題?”

“領袖閣下,我答應了施泰因納中校,”拉德爾畏縮道,“我向他做了一個保證說……”

“你向他做了一個你無權做出的保證。”希姆萊說,“不過,考慮到當時的情況,你可以以我的名義做出那麽一個保證。”他再次拿起了筆,“你可以走了,讓普萊斯頓留下。我還要再跟他談談。明天我讓他找你報到。”

拉德爾走進接待間的時候,德弗林正站在窗口扒著窗簾縫向外窺探,普萊斯頓坐在扶手椅上。“這麽大的雨,”他愉快地說,“不過可以讓英國空軍在家歇歇了。要走了嗎?”

拉德爾點點頭,對普萊斯頓說:“你留下,他要找你。明天不要去軍事諜報局,我會跟你聯系的。”

普萊斯頓的軍姿站得有板有眼,他擡起胳膊:“沒問題,中校。希特勒萬歲!”

拉德爾和德弗林向門口走去。臨出門,愛爾蘭人豎起大拇指,春風滿面地笑道:“小子,共和國萬歲![51]”

普萊斯頓放下胳膊,大肆咒罵著。德弗林關上門,隨拉德爾一起走下樓梯。“他們從哪兒找來他的?希姆萊一定是糊塗到家了。”

“天知道。”拉德爾說。他們站在正門崗哨旁,把領子翻起來擋雨。“增加一個明顯是英國人的軍官,這一點值得肯定。可是這個普萊斯頓。”他大搖其頭,“這人真是差勁透了。二流演員,搞小把戲的騙子,一輩子大部分時間都在對著單間牢房做美夢。”

“算是甩不掉他了。”德弗林說,“不知道施泰因納能拿他怎麽樣。”

拉德爾的座車開過來了,他們頂著雨鉆進後座。“施泰因納會處理妥當的。”拉德爾說,“像施泰因納這樣的人永遠能處理得很好。但是說到正題,明天下午我們飛巴黎。”

“然後呢?”

“我在荷蘭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跟你說過,整個行動的總基地設在朗茨伏爾特,這個地方偏僻得不能再偏僻。行動期間,我會親自在那兒坐鎮。所以,朋友,這下你知道你發消息的時候,誰在另一頭收了吧?我飛阿姆斯特丹的時候,你留在巴黎。從巴黎空中轉場到布雷斯特附近的拉維爾。星期天晚上十點從那裏起飛。”

“到時候你在嗎?”德弗林問道。

“我盡量,不過估計希望不大。”

片刻之後,提爾皮茨河沿到了。他們快步穿過大雨來到門口,正巧看見穿著厚大衣、戴著帽子的霍夫爾。霍夫爾向他敬了個禮,拉德爾問:“換班了嗎,卡爾?有什麽消息嗎?”

“有的,長官,格雷女士發信號過來了。”

拉德爾激動不已道:“是什麽?她說什麽了?”

“指示收悉,明白。德弗林先生的安置工作已經著手進行。”

拉德爾一臉驕傲地看著德弗林,雨水不斷從他的帽端滴落下來:“朋友,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共和國萬歲!”德弗林沒好氣道,“夠愛國主義了吧?我可以趕緊進去喝一杯了吧?”

辦公室的門打開的時候,普萊斯頓正坐在角落裏閱讀一本英文版的《信號》雜志。他擡眼一瞥,發現希姆萊在盯著他,馬上一躍而起:“對不起,長官。”

“幹嗎對不起?”希姆萊說,“跟我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普萊斯頓又迷茫又驚懼地隨著希姆萊走下樓梯,沿著首層的走廊來到兩個蓋世太保把守的鐵門前面。其中一個人把門拉開,然後一齊立正。希姆萊點點頭,向下走去。

在塗著白漆的寂靜走廊裏,普萊斯頓覺察到一陣有規律的啪啪聲在悶響,若有若無,好像是從老遠的地方傳來的。希姆萊在一個房間前站住腳步,打開了金屬門,露出一個小小的窗戶,上面嵌著防彈玻璃。

一個頭發灰白、六十多歲的男人被架在一條長椅上。他的上衣已經碎成了片片布條,下身穿著軍褲。一群肌肉健碩的黨衛軍用橡膠警棍惡狠狠地向著他的後背和臀部抽。羅斯曼站在邊上瞧著,挽起袖子,叼著一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