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北宋終結者(第5/8頁)

與他接觸的人沒一個不說他善良的。不管他做了什麽,每個人見到他時,都會如沐春風。從最初他處在下位,對領導對同事零拒絕開始,到他日後權傾天下長盛不衰,無論何時何地,哪怕正在傷天害理進行中,他都面帶笑容。

這就是所謂的態度決定一切。哪怕是金玉良言,連喝帶罵地說出去,也沒人接受,甚至可能結仇。而帶著三分笑意,哪怕傷到了誰,都是“不小心”的。

蔡京力保鄧洵武就是這樣,自己身在雪中,也給別人送炭,讓對方感動到死。這樣結交到的朋友,就算不在一起工作,都會有大用。

用處來了,鄧洵武要把蔡京搞回到開封城來,這個想法是多麽的瘋狂。他只是個小官,父親還死了,從哪一點來說,都不可能有童貫的能量大,可事情真的辦成了。為什麽?因為他的特殊本領。

——鄧家的家傳套人大法,外加鄧洵武本人的歷史功底。

想套一個普通人都要大費周章,何況是誘惑一個至高無上的皇帝。為了達到目的,鄧洵武做了海量的準備工作,超級多的數字理論,完美的震撼效果,他相信只要拋出去,必定會讓趙佶熱血沸騰,無法自制。但是他仍然很小心。因為這些都得建立在一個前提下面。

趙佶是不是跟他的父親、他的哥哥有一樣的靈魂呢,曾經讓哲宗心動的東西,會不會也讓趙佶懷念?這可真是說不準,從趙佶登基以來最初的大半年裏,他是多麽的舊黨啊。

……可是,誰又能忘記,哲宗從十歲起一直忍到十九歲,這期間任憑高滔滔為所欲為,堅忍的程度在歷代帝王中極為罕見。

思前想後,弟弟也許和哥哥有些相似。但就算不像,該做的事也要去做,尤其是向太後已經死了的現在。某一天,鄧洵武終於找到了機會,單獨接近了新皇帝。

鄧洵武:“恭喜陛下。”

這種開場白很正規。

趙佶:“喜從何來?”

趙佶也習慣,每個皇帝每天都要被恭喜很多次的。

鄧洵武:“陛下的宰輔選得好,韓相公、曾相公眾望所歸。”

趙佶沉默,這事兒前兩天有人說過了,是中書舍人徐勣,很可能會因為這事兒在史書留名。現在鄧洵武來,第二次賀喜沒紅包的。真是浪費時間。

卻聽見鄧洵武嘆息了一聲,說:“真是可惜……”

可惜什麽?趙佶立即警覺。

鄧洵武說了下面這段話:陛下是先帝之子,首相韓忠彥是已故宰執韓琦之子。先帝當年改革實行新法,韓琦反對,現在韓忠彥執政,繼續反對新法。以此看來,是韓忠彥能繼承父志,而陛下不能。

趙佶神色大變,這是侮辱!為人子者繼父業,這是起碼的職責,是延續血脈的驕傲,是對父親的認同。如果不能,不是承認父輩有錯,就是自己無能。

這讓一個剛滿二十一歲的聰明、好高、血氣方剛的青年如何忍受?可是又能說什麽,之前他的所作所為,哪一樣都真切地背叛了父親和哥哥。

難堪的沉默中,鄧洵武在堅持,他當然不是來特意侮辱皇帝的,現在局面良好,一切都在掌握中,皇帝的情緒在波動中。

他緊接著說了一句:“您想昭續父兄之志嗎?”

趙佶更加沉默了,他怎能不想,這是個根本就不需要考慮的事情。作為一個二十一歲的青年,神宗時代怎樣他當時太小,沒印象不好評論,可高滔滔、宋哲宗都做了什麽,他親眼目睹。國家的黨爭是被哪方挑起來的,國家的利益是由誰爭奪回來的,只要稍有理智的人,都會一清二楚。

他是新黨,他的心是奮發向上的。

這非常符合以往歷史的發展軌跡,二十余年來,執行新黨的,都是有血性、敢冒險、為國為家敢說話敢辦事敢出頭敢到外國砍人的人;而舊黨一方,兩代領袖都是從來沒走出後宮的死老娘兒們,所有的黨員都是些年近花甲甚至近過花甲的糟老頭子,特點是對外妥協對內兇狠,一群弄不清國籍的妖孽。

趙佶激動且猶豫著,他是謹慎的,之前為什麽忍了向太後那麽久,就是要把皇位坐穩了。現在哪怕再動心,也不能說什麽。

笑話!隨便誰來激昂一下,就想讓本皇帝走獨木橋?新法是那麽好實施的?俺的父皇、皇兄死那麽早,都是變法累死的。

那麽多人幫著,還累死,作為一個腦子沒炎的人,俺絕對不會沒準備就走上去。

他想到的,鄧洵武在來之前都想過了。這時他決定把精心準備的最大底牌亮出來,是成是敗,在此一舉。鄧洵武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紙卷軸,交給了趙佶。

這張卷軸上沒有畫,是一張列表,形式和《史記》的年表相似,按宰相、執政、侍從、台諫、郎官、館閣、學校分為七類,每一類分出左右兩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