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9頁)

李彥青的沖動能夠克制了,反正這天已獲得曹錕的許可,不必再到延慶樓去伺候“洗腳”;而王克敏又在天津,花月良宵,正不妨慢慢享受。

這樣轉著念頭,突然心中一動,王克敏到底是不是在天津!這得要求證明確實,萬一是個圈套;縱或不致於成為“仙人跳”,但在剛要入港之際,王克敏翩然而至,好事功敗垂成,豈非大殺風景?

於是他想了一下問:“三爺到天津,住那兒?”

“每一回都是利順德。”

“那——勞駕給我掛個電話,我跟他談談辭呈的事。”作女主人的如言照辦,接通了天津利順德飯店的電話;總機答說:“王總長住四一六號;不過不在房間裏。”

聽小阿鳳告知情況以後,李彥青說:“我跟櫃上講。”

電話接到櫃台上,所得到的答復非常具體,王克敏應友之約,在厚德福吃飯;有什麽事,櫃上可以轉告。

“我姓李,在王總長府上打電話。請你找王總長,馬上給我回個電話。”

人確是在天津,李彥青放心了;回到座位上,一面喝酒,一面盤算。不久,電話鈴響;小阿鳳說一聲:“來了!”拿起話筒一聽,果然是王克敏的聲音。

“剛才是李漢卿找我?”

“是啊!他要跟你談辭呈的事。”

“好!”王克敏又問:“交代你的事,辦妥了沒有?”

“辦妥了。”

“你要小心。”

“你放心啦!”說完,將話筒交了給李彥青。

“三爺,”李彥青開門見山地,“你的事,不會有問題;我想請上頭批個‘慰留。’上頭怕這麽辦,太刺激人家;打算把你的原呈退回。”

“好,好!退回的好,退回的好。”

“你既然同意,這件事就算定規了。”李彥青又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明天。”

“好!明天見了面,我把辭呈當面退給你。”

“是,是,好!請你代為向上頭道謝。”王克敏又說:“這回全仗大力;我心裏知道。”

“全仗不敢當;不過出的力氣,說實話,真的不小,只要你心裏知道就好了。”

這話是說給小阿鳳聽的,意思是不要過河拔橋;小阿鳳胸有成竹,等他放下電話,回到座位上時,輕聲說道:“回頭你先洗個澡。”

“好啊!”李彥青心花怒放,“久已聽說,府上的洗澡房,是法國王宮裏式樣;今兒我得見識,見識。”

“那末,酒夠了沒有?酒夠了,就吃飯,有蒸餃、鴨粥,不過是素餃子。”

“素的好,素的好。”

於是小阿鳳將阿寶找了來,交代兩件事,一是拿蒸餃、鴨粥來;二是生鍋燒熱水。

飯罷休息時,李彥青已聽得水聲湯湯;等他喝夠了茶,抽完了一枝煙,阿空來報:“六爺,水放好了。”

此時卻不見小阿鳳的影子。

客人入浴,無動問女主人蹤跡之理;他只有站起身,讓阿寶引導進入浴室。

浴室是由臥室延伸出來的,加蓋的一間水泥墻的屋子,當然是向臥室開們;面積很大,中間是一座路易斯十四式的圓形大理石浴池,估計可容三人共浴;邊沿寬約三尺,可坐可臥。洗面池、抽水馬桶之外,還有一架藤床;一面大穿衣鏡,藤床上已有兩條鵝黃色的大毛巾一套幹凈的紡綢褂褲。

就在他剛跨進浴室時。小阿鳳隨後而至;李彥青回頭一看,阿寶已經出了臥室,但門卻未關。這以後會發生什麽事?一轉念間,他又一陣心跳。

小阿鳳卻毫無異樣,“六爺,”她含笑問道:“你看這間浴室怎麽樣?”

“只怕全北京要數第一了。”

“第一倒不見得。聽說總稅務司家的浴室,還要講究。”小阿鳳隔著門說:“六爺,你先洗澡吧!我叫人來給你擦背。”說著,順手將浴室的門一帶,隔絕形影。

李彥青頗感茫然,想想只好先解衣人浴;且觀動靜,再作道理。

跨入浴池,正在泡著水閉目養神時,聽得門響;張眼一看,不由得驚心動魄,只見阿寶赤著腳穿一條白綢短褲,上身是一件對襟的小背心,胸前的扣子扣不上,露出雪白一塊肉。

“六爺,請你坐起來,我好擦背。”

“好、好!”李彥青一手遮著下部;一手扶著池邊,坐了起來。阿寶便在他背上、一面抹香皂;一面拿塊海棉使勁地擦,動作利落而粗魯,就像做母親的,替頑皮的小兒子洗澡似地,推來轉去,一點都不客氣。

“六爺,你躺下來!”

這要受窘了!一躺下來,“一柱擎天”,形相不雅;想一想,只有拿浴巾蓋住躺了下來。而就在此時,發現阿寶走了過去,將浴室門上司必靈鎖上的按鈕往下一撥,門是鎖死了。

李彥青恍然大悟,等阿寶一走過來,伸手便去解她小背心上的鈕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