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開元盛世的奠基者張說

中國封建文人一直憧憬的“盛世”,最高權力組合無外乎4個字:明君賢相。作為中國封建社會有名的黃金時代——盛唐,從創建開始,就是明君賢相組合輩出的年代。開國時期的李世民與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再到武則天與狄仁傑;以至於到開元盛世時期的李隆基與姚崇、宋璟,無不是“明君賢相”,君臣魚水情深的佳話,然而有一個人——張說,在歷史上,卻被有意無意地忽略了。

今天說起這人,雖然也是耳熟能詳,但是歷史上對他的評價,卻遠遠不如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姚崇、宋璟、張九齡,其中的一個原因就是他運氣不好。他政治生涯的黃金期,正趕上武則天統治的末期,然後又是唐中宗和唐睿宗兩個糊塗蛋輪流當政,好不容易盼到了大有作為的李隆基,其名聲卻被一代賢相姚崇所遮蓋。今人津津樂道的,反而是他與姚崇之間的私人恩怨,比起生前身後的幾位名相,真可以說“人比人,氣死人”。

但是這位名聲相對黯然的大臣,卻著實是唐朝歷史上的一個重要人物。我們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開元盛世的軍功章上,是該寫下他的姓名的。

張說,字道齊,原籍河北範陽,出生於山西永濟,後來又舉家遷往洛陽。他出生於唐高宗李治在位的公元667年,雖然也是官宦之後,可父親的最高官職,只是洪洞縣的縣丞,也可謂是寒門出身。

人窮,但張說的教育沒落下,他從小就刻苦讀書。他的家庭是小官僚階層,官場上事事都要小心謹慎,可以相信,他後來在官場上的機靈乖巧,也很受家庭影響。年輕時候的張說“運思精密”,與人交遊時,別人高談闊論,他往往不發一言,在仔細思考後,用寥寥數語就能點中要害,屬於少年老成的人物。張說少年得志,20歲那年唐王朝的科舉考試,由時為太後的武則天親自主考,張說成績優秀,一舉拔得頭籌,武則天眼見少年英才,隨口說了句“自古沒有甲科啊”。張說乖巧,順口接了句:“那臣就位列乙科。”見張說如此乖巧聽話,武則天自然高興,武則天高興了,張說自然官運亨通。入仕之後雖然官不大,但先幹太子校書,又幹中書舍人,都是前途遠大的好工作,成了重點培養對象。

張說第一次嶄露頭角,是公元701年,他受命參加編寫詩歌奠基《三教珠英》。這是一部集合了當時47位著名學者編寫而成的詩歌巨著,主編是武則天的男寵張易之。攤上這個工作,對張說來說既是機會,又是麻煩。張易之這個人,除了哄弄武則天開心外,其他的本事只能用白癡來形容。受命做主編後,每天啥都不幹,就召集一幫文人飲酒作樂,高談闊論,大家互相吹捧消磨時光,幾年過了都沒進展。唯獨張說不同,每次聚會他都沉默寡言,然後將大家即興創作的詩歌記錄整理下來,之後謄抄出來。整整兩年,張說幹的就是抄寫員的工作,但功夫不負有心人,這部唐朝歷史上的詩歌寶典終於編纂完成了,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張說一個字一個字整理出來的。這個踏實沉穩的青年官員,也因此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就連張易之本人也甚為贊賞,向武則天大力表揚張說的勞動。勞動的人終究不吃虧,張說接著就升官了,先命他“考功貢舉事”,也就是掌管官員考察之事,屬於大家眼紅的肥缺,又提拔為鳳閣舍人。此時的張說,既有武則天賞識,又靠上了張易之這棵大樹,大好前程,似乎就在眼前。

可張說的麻煩從這個時候也開始了。

因為這時候的張易之哥倆,已經越鬧越不像話了,賣官鬻爵不說,連家人都橫行霸道,當地沒人敢管。偏偏還有硬骨頭,比如宰相魏元忠,一次就借張易之的仆人犯法,把他的仆人給懲治了。這還了得,張易之兄弟倆立刻羅織罪名,說魏元忠造反,武則天也給這哥兒倆撐腰,由著他們把魏元忠下了牢獄。可說人造反,總要有罪名,魏元忠的罪名是私下裏給大臣串聯,讓大臣們擁立太子復辟李唐。,這在武則天時期是掉腦袋的大罪,是罪名你就要有證據,起碼也要有證人,張易之想破了頭,想起來他很賞識的張說,再加上這個人平時老實巴交的,肯定容易嚇唬。接著做張說的思想工作——只要你肯做偽證,誣陷魏元忠謀反,將來的好處大大的,否則,魏元忠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張說這下兩難了。聽張易之的,自己肯定身敗名裂,朝野上下的唾沫星子準把自己淹死,不聽呢?魏元忠堂堂宰相都鬥不過他們,何況自己這芝麻綠豆小官。與此同時,許多為魏元忠憤憤不平的官員也找來了,紛紛給張說打氣,要張說堅持正義。權衡再三,張說第一次不“乖巧”了,朝堂之上,張說理直氣壯地告訴武則天,是張家哥倆逼自己做偽證的,魏元忠並沒有任何謀反行為。一語既出,滿座皆驚,氣急敗壞的張易之又誣陷張說是魏元忠的同黨。結果,一心想給兩位小男寵撐面子的武則天,反而說張說是反復無常的小人,一紙詔書流放嶺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