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匈奴曾這樣欺負漢朝

老話說得好:國家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對於西漢帝國而言,從建國開始,乃至整個王朝的大部分時間裏,他們的“朋友”和“敵人”是經常變的,唯獨不變的一個敵人,恐怕就是長期以來籠罩在整個中國北半部的一個陰影——匈奴。

在西漢以前,“匈奴”這個敵人,對於這時期的中國人來說就不陌生。戰國時期的趙國、燕國、秦國,都曾長期忍受匈奴侵擾之苦。秦始皇發動民力修築萬裏長城,其本意也是為了防備匈奴的入侵。事實上,秦始皇修的長城,並不是憑空而建,而是把原先燕國、趙國、秦國3國北方防備匈奴的長城連接起來。從戰國群雄爭霸到秦末楚漢逐鹿,匈奴與中原的軍事沖突也始終未斷過。對於以步兵和戰車為主要作戰方式的中原軍隊來說,匈奴騎兵的高速突擊與運動戰中的騎射,是正中他們“死穴”的殺招:笨重的戰車與步兵跟不上匈奴騎兵的速度,只能成為人家射殺的獵物。大規模兵團作戰中,更容易被人家以避實擊虛的方式,在運動戰中被消滅。在西漢之前,中原政權曾有過趙國李牧大破匈奴以及秦國蒙恬收復河套的勝仗。但是這兩場戰役,前者是通過誘敵深入的方式,將匈奴人誘到長城下面,依托堅固城防與戰車聚殲,後者則是憑借秦軍強大的弩箭裝備和戰車沖鋒,將匈奴人驅逐。但對於匈奴騎兵高速機動的作戰方式,依然沒有比較好的辦法。所以對於當時的中原政權來說,修長城,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而在西漢王朝建立後,匈奴這個敵人的實力,也發生了質的變化。西漢之前,中國北方的草原形勢,其實是“三足鼎立”的態勢。盤踞今天東北地區的,是一大遊牧部落“東胡”,而盤踞內蒙古西部以及河西走廊地區的,是西北的遊牧部落“大月氏”。在公元前206年至公元前203年,當劉邦與項羽為了爭天下而打得昏天黑地時,北方的匈奴民族,也在進行著統一草原的戰爭。公元前209年,匈奴王子冒頓殺害父親頭曼,篡奪了匈奴“單於”的位置,隨後發動大規模的戰爭。先於公元前205年平滅東胡,占領了東北大地,繼而又發動了西征,趕走了盤踞河西走廊的月氏人,不但占有甘肅,更迫使西域國家臣服匈奴。到了西漢建立時期,漢帝國北面的匈奴人,已非秦朝時“不敢南下牧馬”的“吳下阿蒙”,而是一個在冒頓單於整治下,擁有完備的組織建制,高效統一的作戰指揮體系,廣袤的國土,空前強大戰鬥力的遊牧帝國。無論是春秋時代齊桓公“尊王攘夷”,還是秦始皇收河套修長城,都不曾面對過這樣強大的對手。

對於富饒的中原大地,匈奴帝國也是有想法的。冒頓時代,匈奴的“王廷”,已經從原來的陰山遷移到了鄂爾渾河地區,匈奴單於直接控制的區域,正對著中原的河北蔚州地區。而匈奴的左賢王管轄的地區,正對著河北懷來地區,匈奴右賢王的控制區域,正對著陜西榆林地區。早在秦末農民戰爭時期,匈奴就趁秦帝國主力南下的機會,重新奪取了河套草原。河套丟失的結果,就是定都長安的西漢帝國,腦門上長期懸掛著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

在西漢帝國建立初期,匈奴的侵擾日益頻繁。而此時西漢開國皇帝劉邦大肆誅滅異姓王的行為,也給了匈奴發動戰爭的機會。劉邦登基後,對曾幫助他得天下的各路異姓王,采取了打壓甚至誅殺的政策。韓信、彭越、英布3位大功臣相繼被鏟除。北部方面,與匈奴相鄰的異姓王,包括燕王盧綰、常山王張傲、韓王信等。這其中尤其以韓王信地位最微妙:他是戰國時期韓國王室的後人,秦末農民戰爭時期,他曾跟隨劉邦入函谷關滅秦,後被封為韓王。天下大定後,他這樣的人物注定會被劉邦猜忌。果然,不久他就被遷出了原來的韓國封地,改封在太原,正好與匈奴相對。雖然韓王信忍氣吞聲就封,但雙方的裂痕已日益加劇。如此機會冒頓單於自然不會放棄,韓王信前腳剛到太原,公元前201年九月,幾萬匈奴騎兵就拍馬殺到。西漢帝國與匈奴帝國的軍事碰撞,就以這樣一種趁火打劫的方式突然到來。

戰端既開,韓王信起初全力迎敵。但內戰裏都算不上精銳的韓國軍,又怎是匈奴扈衛精騎的對手。結果韓王信連戰連敗,重鎮馬邑被圍。劉邦呢,卻想趁匈奴入侵的機會,假匈奴之手削弱韓王信。因此在這一年根本沒有進行任何救援,很想坐山觀虎鬥。但“虎”也沒這麽傻,韓王信知道,自己本來“档案就黑”,楚漢相爭的時候曾投降過項羽,一直怕劉邦秋後算賬,這次匈奴入侵又連遭敗仗,戰後勢必沒好果子吃。結果橫下一條心,主動找匈奴商量——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