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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斯基林推翻了他的構想:“我們的任務不只是隱藏一部分港區,而是整個海港。”

畫家羅布森也提出了意見,向來喜愛遨遊在荒誕幻想世界的他,提出用巨大的鏡子來迷惑敵人轟炸機投彈手的可能性。

“這的確有可能,”馬斯基林回答說,“不過效果只能維持到第一顆炸彈落下、鏡子被震碎之前。”

“這麽說來,這次我們沒那麽走運了。”希爾說。

雖然有些點子經常是從這樣的閑談中生成的,這次卻未得出半個可行的方法。他們連晚餐也在這間活動小屋裏解決,好讓討論不被打斷。到了晚上十點,就在貝爾格萊德電台開始夜間節目,播送由蕾爾·安德森演唱廣受歡迎的德語歌曲《莉莉·瑪蓮》時,敵人空軍的容克-88型和薩伏亞-79型轟炸機又自沙漠低空飛越而來。頓時,空襲警報響徹夜空。幾秒鐘內,幾千名士兵便沖向各自的崗位或避難所,許多人還邊跑邊穿上衣服戴上鋼盔。港區所有燈光都熄滅了,有些已拋錨停泊的船只連忙發動引擎,準備在必要時逃出港口。一群皇家空軍的颶風式戰鬥機在美國P-40戰鷹式戰機支援下升空迎敵。雖然敵人的轟炸機尚未進入視野,各炮台上的高射炮卻提早開始射擊,在黑漆漆的天空織出一張防空火網。

魔術幫所在的活動屋大門突然被打開,一位下士沖了進來。“各位,請跟我走。”他鎮定地說,旋即引領眾人進入一條狹窄的防空壕溝。在這個安全的地方無法看見港區的情況,但這並不重要,因為雙方的戰機就從他們的頭上飛越,在被防空炮的淺黃色火光和探照燈銀色光束照亮的夜空中交戰。他們看見一架意大利的薩伏亞戰機被高射炮擊中,但很快就逃進高空雲層中消失了。

盡管許多炸彈落進了港區海面,但仍然有不少炸彈擊中岸上目標物。爆炸的威力讓幾公裏內的大地都隨之震動。

“太壯觀了!”在一片嘈雜聲中,羅布森大吼道,興奮得連鼻梁上的眼鏡都滑了下來。

希爾也吼了回去:“如果你喜歡看這種表演,就應該回到倫敦去。”

若從飛機的駕駛艙往下看,亞歷山大港實在是一個相當容易辨識的目標。燈塔的光線遠在沙漠中就能看見,一支負責探路的機群先朝燈塔光線飛行,然後沿熟悉的埃及海岸線前進,飛抵港區投下燃燒彈照亮港口。跟在後方的轟炸機只需把炸彈朝地面上熊熊燃燒的火焰投下便可。除了討厭的英國戰機和持續不停的防空炮火,這趟轟炸簡直是再容易不過的“打帶跑”任務。

空襲只持續了二十分鐘。兩棟倉庫、六輛卡車和一台起重機被炸毀,一間無人的辦公室被炸彈直接命中,兩艘小船被落在附近的炸彈掀翻。一座碼頭被大火嚴重燒毀,一堆等待裝運上船送回家鄉的棺木也被炸成了碎片。各處的火勢很快得到控制,但仍需幾個小時才能完全撲滅。

回到臨時小屋,魔術幫的人給暖爐添了點煤,重新升起爐火,一群人像冬夜裏的漁夫般圍坐在火爐邊,繼續討論將港口隱蔽起來的方法。馬斯基林獨自坐在一旁,在屋裏唯一的桌子前,研究工兵部隊提供的地形圖。直到午夜時分,他才往椅背一靠,大聲宣布:“好了,我想到辦法了。”

“太好了,”諾斯有點不高興地說,“也是時候了。”

所有人都圍到了桌邊。

“剛開始,”馬斯基林說,“我們都覺得這個港口實在太大了,幾乎什麽也沒辦法做。我們不能把它蓋住,不能加以偽裝,也不能把它藏起來。因此,現在只剩唯一一個解決辦法,不是嗎?”

沒有人回答。

“我們必須把這個港口搬走。”

希爾用手掌拍了一下額頭。“好主意,”他諷刺道,“真是的,我怎麽沒早點想到呢?”

馬斯基林老練地把每個組員的好奇心都擠了出來,但在他們等著他解釋這個不可思議的解決辦法時,他卻慢條斯理地摸摸口袋,尋找火柴。他摸了半天都找不到,只好把兩根指頭一彈,啪嗒一聲在指尖變出火焰去點煙鬥。諾斯早已注意到,馬斯基林只有在信心滿滿的時候才會玩一些這樣的小戲法。

煙鬥點燃後,他安安穩穩地在椅子上坐好,蹺起二郎腿,開始向大家解釋:“大約在本世紀初,我祖父曾在埃及劇院表演一種極出色的升空魔術。在一陣煙霧中,他看似從舞台上飛起,飛上水晶吊燈,然後坐在那裏回答底下觀眾提出的問題。”他停了一下,品嘗煙草的芳香。“誰能猜出他是怎麽做到的?”

“騎女巫掃把?”羅布森信口說道。

諾斯倒是讀了一些魔術相關書籍。“易位術?”

“是替代法。在煙霧掩蔽下,一個用框線模型做成的假人從暗門升起,然後用非常細的導線拉高升到水晶吊燈上,觀眾的問題則用早期的擴音設備回答。假人穿著和我祖父完全一樣的衣服,因此觀眾便相信這個假人就是他。我想,我們也可以采用類似的方法解決港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