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美麗草原,也是我們的家

在遼闊的哈薩克大草原,正舉行著一場盛大的婚禮。

由於剛剛下過雨,無垠的天空如同一塊剛剛染過的藍布,透明得耀眼,顯得格外的深邃、開闊和遼遠。朵朵白雲和乳白色的薄霧,夾帶著一縷縷氤氳的水氣,以它迷人的魔力,在秀美的山川峰巒周圍四處飄散著,給天地間增添了無限的柔媚。盡管有的山窪裏還帶有殘雪,但纖細的姨草和鮮艷的花朵,鮮綠的樹葉,卻散發出迷人的嬌艷秀美之意。

而就在藍天和白雲之間,幾艘巨大的飛艇的身影分外的醒目。

在碧玉般的泉水旁,支起了一座巨大的嶄新而華美的氈房。

現在是接近傍晚時分,整個草原沉浸在柔美溫馨的氣氛當中,如同平靜的湖泊籠罩在一層透明的紗幔之中。清爽的空氣裏彌漫著奇異的香味,一群群長辮甩動、彩衣飄飄的哈薩克少女,懷著從異族的壓迫中被解放出來的發自內心的歡悅,含著甜美的笑容來到氈房前的草坪前,如同一叢叢鮮花,簇擁在這處“新房”的周圍。而年輕的小夥子們則穿著這幾年不常穿的滾著金邊的民族服裝,帶著一股草原特有的粗獷和豪邁,滿懷豪興和激情,相互摟著肩膀,結伴高歌而至。此時盛裝的新郎早已迎候在了門口,將客人從左邊讓進氈房,並把糖果奶酪等甜食慷慨地分散給客人和親友。按照哈薩克民族的習俗,氈房的右邊是貯藏食物、做飯和拴幼畜的地方,忌諱進入,右上方是長輩的床位,左下房才是晚輩的住處。

“快樂的新郎,看你那額頭的閃光,能娶上這樣美麗的姑娘,真是好運氣啊!”有人在說著祝福的話。

“這是因為新娘的歌聲,招來了吉祥的雲彩,這是憑著天神的眷顧,才有了大家今天的歡聚一堂。”新郎開心地回答道。

此時八翼大氈房裏擠得滿滿堂堂,在無比熱鬧的氣氛中,處處是歡樂的騷動。姑娘們銀鈴般的笑聲,小夥子們狂放的戲謔,老人嚴謹溫和的談吐,男孩子們放肆的嬉鬧,形成了陣陣喜悅的波浪,和奶茶的飄香,鐵簽烤肉的熏煙,肉鍋裏蒸騰而出的熱氣,混雜在了一起。

八翼大氈房在柔和的夕陽中閃著棗紅色的光亮,楊朔銘站在氈房裏,打量著這間充滿著民族風情的新房,仿佛置身夢中。

對於楊朔銘來說,他是有生以來——不管是前生還是今世——第一次踏上哈薩克草原,接觸到這裏熱情好客友愛善良的人們。

華麗的氈房裏,正中的壁氈襯圍著一條花氈,兩側還襯著用紅線繩編連起來的芨芨草簾,幾棵被壓抑的嫩黃色的小草,從地毯兩端的連接處頑強地鉆出來。花團錦簇的緞被,鴨絨繡花枕頭和艷麗的花氈閃著奪目的光輝,層層疊疊的放在床上。鑲有貝殼花紋的樺木箱上,放著閃亮的台鐘,支架上掛著烏黑鋥亮的雙筒獵槍,刻有精致花紋的短刀,纏著紅亮銅絲的馬鞭,鑲銀的轡頭,柔軟的狐皮,白絨絨的羔皮,發亮的熊皮。灶堂邊的草地上,鋪著粗糙的灰氈和磨得發亮的狼皮,這是平時燒奶茶盤坐的地方。圓形天窗的蓋氈半拉半遮,縷縷青煙在陽光下裊裊飄升,讓新房充滿了溫馨和諧的氣氛。

門口傳來了一陣暄鬧聲,楊朔銘循聲望去,只見新郎抓住了一只肥大的白羊,拖進了氈房,恭敬地送到了毛拉面前,深深地彎下腰去,請求洗禮和祝禱。身穿無領對襟外衣白髯垂胸的毛拉,捋著灰白的長須,眼含安祥的微笑,撫拍著肥羊的脊背。在楊朔銘看來,他那一本正經的莊嚴裏,又帶有幾分裝腔作勢,他的嘴裏念念有詞地咕噥著。經過一番吉祥的祝禱,表示肥羊已經按照伊斯蘭教習俗洗禮,然後白羊便被拖出去宰殺。

而在正式的婚禮舉行之前,一群群剽悍勇健的騎手,已經開始了酒後的狂歡。他們揮舞著套在手腕上的皮鞭,晃動著肩膀,歪閃著身軀,互相磕碰,圍著氈房旋轉,放聲地高唱著古老的歌曲。他們的歌聲粗獷豪放,重濁之中帶有一絲暗啞,有些含混不清,而且沒有明顯的節奏。歌聲此起彼伏,如同一群奔出山林的猛虎在呼嘯,又好象一陣驟起的狂風在怒吼,那種激越奔放的感情仿佛要撕裂心胸奔騰而出。在混雜的歌聲中,騎手們歪三倒四,你擠他擁,帶著醺然若醉的狂奮,旋風般圍著氈房旋轉幾圈之後,便把新郎夾在其中,如同一股激流將他卷到草原的深處。

一輪明月漸漸的從樹梢上升起,撇下一層淡淡的清輝,高遠的天空,如同恬靜的大海,沒有湧動的雲影,習習的和風透著涼意,寧靜的夜晚,即溫雅柔媚,安謐詳和,又那樣深幽莫測地裹在一行行白楊樹的陰影裏,如同夢境般的朦朧和迷離。

楊朔銘以前從未想過,在這片廣袤的草原上,人們也可以生活得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