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茲生的《莊子》英譯(第2/2頁)

除了《莊子》外,華茲生還在1960年代翻譯過《墨子》等其他幾種子書。他說他在翻譯這些子書時基本采用意譯,不太拘泥於原文。但是譯《莊子》時卻非常謹慎,對原文亦步亦趨,盡量貼近。因為在他看來莊子使用的雖然是散文,但卻像詩人一樣駕馭文字。舉一個例子。《德充符》中有句話:“使之和豫,通而不失於兌,使日夜無隙,而與物為春,是接而生時於心者也。”其中“與物為春”是一個非常詩意的表達,對此翟理斯的翻譯是:live in peace with mankind;馮友蘭的翻譯是:be kind with things。華茲生認為他們的翻譯沒有表達出原文的意象,讓人感覺到莊子使用的是“陳腔濫調”(cliches),而實際上,莊子使用語言的方式是前無古人的。華茲生將這句話譯成:make it be spring with everything,以詩譯詩,堪稱後來居上。

華茲生的“譯者前言”主要談翻譯問題,但也論及《莊子》的主題思想,華茲生認為簡而言之可以說是“自由”(freedom)。中國上古的哲學家關注的是同一個問題:如何在一個混亂、痛苦的世界裏生存下去?其他人提出了一些具體的行動綱領,莊子的答案是“從這個世界解放你自己”(free yourself from the world)。在華茲生看來,莊子對這個病態和充滿恐懼的時代的表述最好地體現在這樣一個比喻中:“癘之人夜半生其子,遽取火而視之,汲汲然唯恐其似己也。”(《天地》)基於這樣的理解,華茲生將《莊子》開篇《逍遙遊》譯成Free and Easy Wandering, 1993年克裏雷(Thomas Cleary)在自己的譯本中則僅用Freedom一詞,更加直截了當。

除了《莊子菁華》外,華茲生還在“菁華系列”中翻譯過《墨子》、《荀子》、《韓非子》。在華茲生看來,這幾子所討論的政治和道德問題雖然也具有普世意義,但更多的還是和當時的政治和社會聯系在一起;相比之下,《莊子》的高論則不局限於他那個時代,而是面對所有的時代、所有的人。華茲生認為《莊子》最難譯,但也最值得譯,因為它具有永恒的價值(a text of timeless import)。從銷售的情況來看也是如此,華茲生在《莊子菁華》1996年新版前言中指出,三十年來其他三子之英譯本的閱讀和購買者基本是學習亞洲文化的學生,而《莊子》的受眾,範圍那就廣大得多了。

原載2012年8月8日《中華讀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