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頓大學早期的中國研究(第2/2頁)

普大的中國研究自1930年代起一直隸屬於東方學系,隨著學科和人員的擴大,1969年東方學系一分為二,成立近東學系和東亞學系,中國研究作為東亞學系的主導學科,終於獲得了自己應有的位置。

中國研究的基礎是漢語教學,普大人不僅研究做得好,基礎教學也搞得有聲有色,遠近聞名。牟復禮在哈佛時就打下了很好的漢語基礎,當時主持中文教學的是趙元任,使用的是趙專門為這批軍事學員編寫的教材《國語初步》(Mandarin Primer)。牟復禮到了普大以後就把趙元任的教材和教學法移植了過來,但這套體系由於太復雜不久就被放棄了。1959年陳大端全面接手漢語教學工作後,開始探索一種更為簡便有效的教學體系,並編寫出了包括《中文入門》(Chinese Primer)在內的一系列教材。他始終堅持把中文作為一種活用的語言,而不僅僅是書面語進行教授,所以他教出來的學生個個口語流利,讓其他學校的畢業生又羨又妒。

1960年代卡耐基基金會將漢語等幾種戰略性語言培訓的項目建立在普大,正是基於普大原有的良好基礎。這個項目帶來了美國其他高校對中國有興趣的本科生,他們在普大不僅得到了為期一年的密集語言培訓,還獲得了一些基礎的專業知識。培訓生中最值得一提的是羅茲曼(Gilbert Rozman)。他參加完1963—1964年度的培訓後又回到了自己的學校,但畢業後毫不猶豫地選擇到普大讀研究生,他後來在社會學方面成就卓著,所主編的《中國的現代化》(The Modernization of China)一書有中文版(江蘇人民出版社,1995)。除了為期一年的培訓外,牟復禮和陳大端還於1966年開辦了暑期中文培訓項目。項目采用的還是普大中文教學一貫的三原則:大量的口語訓練,通過口語教授閱讀,通過白話文教授古漢語。這一項目在普大一直辦到1993年,後移師北京,始終備受美國學生青睞,幾乎從一開始就成為一個著名品牌。

面對這些成功,普大人並不滿足,他們不僅要教好漢語,還要對漢語本體進行深入的研究,並且要把兩者結合起來,為此普大人在福特基金會的資助下於1966年建立了“中國語言學項目”(Chinese Lingustics Project)。這一項目通過舉辦講座、研討會,出版教材和論文集等多種形式大大推動了本學科的發展。在項目早期,趙元任、李方桂、梅祖麟等著名語言學家都曾積極參與,1967—1972年還不定期地出版名為《麒麟》的學術通訊。這一至今仍很活躍的項目使普大一直引領著美國漢語研究的潮流。

只要說到普大的中國研究,就不能不提它的中文藏書,後者的名氣也許還更大一些。最早的一批中文藏書就是舉世聞名的葛思德珍本(Gest Rare Book Collection),約10萬冊。這批珍貴的文獻於1937年落戶普大,並最終於1948年正式歸屬普大。普大人當然不能只守著寶藏而不去開采,對於早期的學者們來說,葛思德珍本的存在是說服校方發展中國研究最好和最大的理由。

這樣的特藏當然必須請專家來管理。1950—1952年旅居美國的胡適曾擔任過葛思德圖書館的館長。胡適雖然當館長的時間不長,但對普大很有感情,後來曾把私藏的全套偽滿本《清實錄》贈送給了普大。胡適離開後,館長一職由童世綱接替,一直擔任到1977年退休。童是圖書館學系科班出身,來普大前曾在哈佛燕京學社從事圖書館工作。憑借豐富的知識經驗和高度的工作熱情,童在25年的任期內大大擴充了普大的中文藏書,使其總量僅次於國會和哈佛而名列全美第三。在擴充的過程中,明代史料的收集被擺在了優先的位置,這當然和牟復禮個人的研究興趣有一定的關系,但更重要的是他1970年代開始組織劍橋中國明代史的寫作,需要圖書資料作為堅強後盾。明史卷出版後受到國際學術界的廣泛好評,普大豐富的明史資料可謂功不可沒。

葛思德圖書館藏書中大有來頭的為數不少,是研究東亞印刷文化和書籍史的絕好材料,普大學人一直想創辦一份以此為對象的刊物,這一願望最終落實為《葛思德圖書館館刊》(Gest Library Journal,後改名為East Asian Library Journal),第一期於1986年冬問世。這份刊物作為普大早期中國研究的一部分,是絕不能被忽略的。

原載2013年1月2日《中華讀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