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罵人(第2/2頁)

世人皆知,四百多年前的大靖毀在沈家姐弟手中,妖妃與奸臣推動了大靖王朝的結束。後來推翻暴政殺了奸臣與妖妃的將軍成了皇上,有了如今的大應國。而沈家旁支因暗中為大應皇族做事,在後期改朝換代之時得以存活,只是後代式微,早已從京城遷到了望京居住。

世人也知,雲馜師座根骨奇佳,是個修行的奇才。他的本領深不可測,為人高潔和善,平日裏隱居望京千衫寺中閉門修行,與俗世少有關聯。

而世人不知,實力超群的雲馜師座與攪亂時局的奸臣沈小侯爺長得一樣。

世人也不知道,那個沈家的沈雲還有個轉了世的弟弟,那個弟弟正巧也住在望京,名叫——陳生。

至於陳生知不知道曲清池的二師兄姓沈,曲清池的二師兄瀚朔君來自沈家,是沈貴妃與前朝皇帝的子孫,曲清池可能要利用這個姓沈的改朝換代這事蕭疏就不知道了。

“如今還真是有趣。看似是一人布局,可細究竟是誰都插了一手。”蕭疏說著有趣,但表情看著可不像是覺得有趣。他單手撐著下巴,淡漠的表情慵懶到仿佛對一切都不上心,“沈雲,雲馜?”他說這話時盯著陳生的眼睛,審視著面前人的情緒。

陳生也在看著他。

他的眉宇在這一刻難得的皺起,雖然褶皺小的常人一眼很難察覺,可對於他而言卻算是巨大的改變。

陳生有些火大,他看了看自己紅腫的掌心,又看了看鏡子中毫發無損的蕭疏,越看越生氣。

傅娘拉著他,忽見他猛地站起,被他難得的快速動作嚇了一跳。她喊了一聲二郎,又見陳生面無表情地在房間中走來走去,不知在找什麽。

傅娘跟在他身後,最後看他拿起枕頭。

找不到木棍,陳生拿好枕頭,自以為氣勢沖沖地朝鏡子走了過去。

在傅娘眼中,陳生正慢步靠近鏡子。

自以為兇神惡煞的陳生地拍了拍枕頭,嘴裏嘟嘟囔囔準備要罵人。

在傅娘眼中,陳生揉了一下枕頭,嘴裏只發出一個單音。

表情動作跟不上心裏活動。

陳生也不管那些,只是拿著枕頭打在鏡子上。他被沈雲打了三下,他就打鏡子六下,打了六下還不覺得解恨,又拿著枕頭捂住了鏡子,如此過了片刻神態逐漸變得平和。

出了氣的陳生捏著枕頭轉身,正巧看到了一臉擔憂的傅娘。

視線從上到下,陳生的眼睛從傅娘的眉眼來到她腰間的手上。傅娘喜好銀飾,手腕上帶著一個銀鐲子。而銀鐲子裏映著一個人,那人正一臉平靜地看著他,好像他是個傻瓜。

拖著枕頭的陳生再次皺起了眉,刺痛的掌心和被刺激的心在此刻揪住了他的頭發,讓他有些想要罵人。

可陳生顯然高估了自己,他嘴巴動了一下,卻不知道什麽話算是罵人的。他歪過頭,因為這點苦思許久,心中想著他以為最惡毒的話,準備痛罵蕭疏泄憤。

如此想了許久,傅娘被沈雲派來的人叫走,沈雲派來的下人開始忙裏忙外的收拾東西,已經在沈雲的院子裏給陳生騰出了一間房。

陳生趴在床上將頭埋進枕頭,直到天黑才想起他覺得最惡毒的話,雖是不知為何他私心覺得這句話最惡毒,但此刻想起,他顯然是十分高興。可惜屋子裏人多,他沒有辦法在人前隨意罵人,於是在一旁小心觀察片刻,慢著步子抱起鏡子,帶著鏡子跑到了院裏。

月涼如水,院中寒梅已開,樹梢上掛著雪花,黑枝覆雪瞧著別有一番韻味。

因房中溫暖,陳生只穿著單薄的衣物,如今跑了出來,雖是覺得冷也不想費力回去。

下人將雪掃凈,露出有些滑的石子路。陳生小心地走了一段距離,瘋來到樹旁,他舉起鏡子,在月下端詳著鏡中的男人。

不知是因為月色還是寒氣,鏡中人影模糊,裏面俊美的人看上去比平時眉眼柔和一些。

陳生眯著眼睛,因這份朦朧而不滿,所以拿起衣擺擦了一下鏡面,之後將鏡子高高舉起,用最兇惡的表情,說著自己想到的最惡毒的話語。

蕭疏靠在一旁,撩起眼皮瞧著對面的人,只見寒風中被凍紅臉蛋的小少年眼睛亮晶晶,嘴唇勾起一個愉快的弧度,在月色下用最爽朗明亮的表情說到——

“我要以身相許。”

他罵的認真。

不知為何,總覺得這樣的話一出能逼得人淚流。

許是之前誰對他說了這樣的話,罵到他心有余悸,於是他私心認為這句話最是恐怖。殊不知這句話恐怖的地方不是罵的兇惡,而是另有深意。

淡漠的蕭疏因此難得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