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罵人

房間裏靜到落針可聞,待在這裏的人心思各異,誰也沒有貿然發出一點聲音。

傅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麽。眼下沈雲不開腔,她心裏七上八下,始終不能安心。

如今活在大靖的人誰都知道今上昏庸無能只知享樂。朝廷中以權謀私的奸臣不在少數,他們與那寵冠後宮的貴妃一起推動這個腐朽的王朝,使其隱隱走向終結。

世人皆知,今上獨寵沈貴妃,沈貴妃的一言一行都能影響到今上,而且只要沈貴妃開口,今上就會聽從。

而今上聽出沈貴妃的話,沈貴妃則是聽從沈小侯爺的話。

朝中深知這點的人沒有一人想去得罪沈雲,沈雲也成了如今京中最為跋扈的權貴。

他明明生了一張無害溫柔的臉,可行事風格卻與這張臉不同,狠毒的讓人畏懼。

雖是也算看著沈雲長大,但傅娘真的一點也看不懂沈雲在想什麽。沈雲也很少會關心陳生的事,今日聽沈雲主動去問陳生的情況,傅娘本是有些高興,可等沈雲直起腰之後,傅娘的這份高興很快消失了。

沈雲安靜地站著,面上的情緒不變。身材高挑的他站在陳生身後,就像是遮日的烏雲,陰沉的只叫人心煩。

“沈寒醒來哭了許久。”不再去看鏡子,沈雲讓身後的侍從拿來凳子,姿態優雅地坐在陳生身後,不鹹不淡地說:“他說你打他了。你打了嗎?”

他就像是沒有問過陳生異常與否,輕描淡寫的帶過之前那一句,又開始質問陳生沈寒的事情。

傅娘見此有些緊張,但因陳生不語她只能替陳生說:“大郎君也曉得二郎的情況,二郎如何能做得出這種事情。”

沈雲並未回頭,只是與陳生一同坐在鏡子前,說:“那你的意思是四郎說了謊?”

傅娘一頓,知道這話並不好接,只道:“郎君如此聰慧,奴又怎敢在郎君面前妄言,只是郎君知曉,二郎與常人有些不同,許多事二郎做不出也想不出。奴也知道,二郎自是不能與四郎相比,今日之事奴不敢爭論,只望郎君憐惜一分,莫要與二郎計較。”

她把姿態放的極低,不去直說陳生沒打沈寒,繞著彎子求饒。

沈雲的手放在腿上,眉眼如畫的男人瞧了陳生許久,最後喊了身邊的侍從:“拔劍。”

傅娘一驚,瞧見身旁高大的侍從抽出長劍心中害怕,當下抱住陳生厲聲喊:“大郎君這是要做什麽!若是大郎君覺得二郎癡傻,見二郎生氣,大可將我們趕出侯府!”

說著說著,寒光在臉上閃過。傅娘心跳如鼓,思緒混亂,抱著陳生的身體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旁人不知,侯府裏的三公子就是因為惹了沈雲的眼才死的。

沈雲厭棄三郎,便掐著三郎的下巴喂了一碗毒粥。他這人生性薄涼,縱使是血親也不看重,只要有人惹他厭煩,不管是誰他都能下手,絕不留情。

不理驚懼的傅娘,甚至懶得給對方一個眼神。沈雲伸手,說:“劍鞘給我。”

侍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將劍鞘呈上。

沈雲拿著劍鞘,伸手拉過陳生的手,毫不留情地打了三下。這三下他用的力氣不小,陳生的手掌出現了明顯的紅痕,很快腫了起來。

掌心火辣辣的疼,陳生雖是感受到了痛,但他沒叫。

沈雲打完了陳生,把劍鞘往旁一送,等侍從拿走劍鞘後沈雲說:“平日裏忙,對你疏於管教,讓你養成了囂張跋扈的性子。如今你年歲不小,長兄如父,我也不能繼續放任不管,”沈雲說到這裏勾動淡薄的眉,拉起陳生的頭發,讓陳生擡頭:“你就搬到我的院中,砥志研思如何作一個君子。”

他這話好意思說陳生都不好意思聽。

沈雲跋扈的樣子人盡皆知,也能厚著臉皮提君子是他的本事。

沈雲留下讓陳生搬走的話,而後瞥了鏡子一眼,離開了房間。

陳生盯著自己被打的手,久久沒能回神。

傅娘見此松了一口氣,連忙取了藥,想要給陳生上藥。陳生卻舉起了手,不許傅娘醫治。

不知他鬧什麽,傅娘愁到直皺眉頭。

陳生不看傅娘,一雙眼睛只盯著鏡子裏重新出現的人。

蕭疏也在看著陳生,目光比起之前要冷上一分。

後人不在此因此不知,陳生這副身體的兄長沈雲其實在後世也是個大名鼎鼎的人物。

此刻鏡面微涼,鏡子上蕭疏的眼中似乎藏著什麽其他的畫面。

白色的僧服在眼前飄動。

幾朵佛鈴花落在深褐色的木桌上。

木桌上放著樸素的手串,旁邊坐著位手拿書籍的僧人。僧人眉目溫和,人如空谷幽蘭清雅脫俗,誰見了都會尊稱一聲——雲馜師座。

雲馜。

千衫佛的弟子,四百年曾把端肖雪打入無間獄,是位修為高深,平日裏避世不出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