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夜宴(第2/3頁)

袁慰亭的精神,依舊健旺,紅光滿面,神采斐然。他的飲食看似節儉,實則奢華。如洪河鯽佐餐,且要保鮮運輸,費用高昂。

鹿茸磨粉,撒於米粥裏,人參切片,隨口吞嚼。吃的鴨子,用鹿茸洗磨成粉,配著細高粱喂養,不但肉質鮮嫩,更是大補精元之物,就連所用的醬油,都是關外特進,單為大總統一人,開設的專用醬油作坊。比起天子以天下養來,大總統所差無幾。

今天這宴會不是正式的萬壽大宴,客人不多,陪客的兩位,一是如今擔任國務卿的陸正祥,另一個則是被袁慰亭的兒女親家,財政大臣周學照。

之所以選這兩人做陪客,一是他們的身份地位,足以當的起趙冠侯這個一方之雄,平起平坐。另一方面,也是這兩人或多或少,都和趙冠侯有點瓜葛。

陸正祥是外交人員出身,與前金時代一樣,能在外務部開展工作並做出成績的,首先,就是得有個洋人勢力支持你。否則到哪都沒人認,這工作壓根無從談起。陸正祥的幹系,就是鐵勒。

趙冠侯在山東收容鐵勒的十二月黨人,連安娜公主,都在他的庇護之下生存。鐵勒現任沙皇不可能一無所知。他所不知道的,只是自己的兩艘蒸氣軍艦,歸到趙冠侯名下這事而已。

對於安娜,現任沙皇自然希望除之而後快。可問題在於,他能否做的到。目前的鐵勒,已經不是昔日可比。經過扶桑鐵勒戰爭,以及本國內訌的雙重打擊,國力已經大不如前。國內,十二月黨人隨時可能死灰復燃,軍隊內部矛盾重重,帝國財政瀕臨崩潰。在這種情況下,即使面對的是中國,鐵勒也沒有膽量真的發動一場戰爭來解決問題。

沙皇能做的,只有派出刺客,希望用匕首與左輪槍,解決隱患。可不管是泰西黑暗世界頂尖的舞者,還是帝國的情報精英,進入山東之後,全部都像人間蒸發一樣下落不明。山東如同一個巨大旋渦,能將所有不受歡迎的惡客,絞個粉身碎骨。

直到鐵勒帝國最優秀的情報員奧列格為此專門提交了報告,帝國情報部門,才取消了這種送死行動。按奧列格的說法就是,我們在不具備人力、物資優勢的前提下,和一位特別工作大師作戰,還不如赤手空拳和一頭棕熊搏鬥勝算更高。這一說法,在幾次失敗之後,得到了沙皇的認可,也知道,這條路實際走不通。

既不能打,又不能暗算,所能剩的,就是外交施壓一條。鐵勒搞的小動作,實際也不在少數。比如收買柔然王公,又扶植草原上的馬匪,希望借他們的手,給共合正府找麻煩。

可是這些人,也只能算做麻煩,還動搖不了共合正府的根基。想要靠他們,就搞的共合正府屈服,主動把安娜公主洗白白送上,或是撤換掉趙冠侯這個督軍,自是不可能。是以另一個辦法,就是通過公使,向共合正府闡述鐵勒的觀點。

這種話,必然不能放到桌面上來談,只能通過中間人遞話,話還要說的無比巧妙。不理會那些繞彎,總結起來就是,只要你們停止對反對者的支持,並把他們驅逐出境,鐵勒正府,必然會對你們有所回報。

這件事前後拖延了已經有一年多,袁慰亭的態度摸棱兩可,沒有明確表態,趙冠侯則是在恭敬的前提下,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到我手的東西,誰也別想拿,人我也不會交。外交部怎麽談,我管不著,但是山東怎麽決定,外交部也無權幹預。

至於周學照,他也是安徽人,與楊士奇同器連枝,正是與梁士怡糾纏不休的淮梟那一档。之前山東淮河疏通工程裏,引淮改道,沿途要沖毀不少人的田莊甚至墳塋。普通老百姓的不必多說,可是那些由幹涸的河道開墾的田地裏,有很大一部分屬於周氏,亦是周學照財產的一部分。

再者,水利工程這一快,向來是周學照的自留地。如果要做,也要經過他同意,由他制定路線圖,再選擇周家指定的工程隊可以做,否則,就不要希望得到財政的撥款。

也就是趙冠侯的路子夠硬,又有戰功,最後差不多是按著頭,強迫財政部拿了四成水利經費。而周家那些田地,被改造過後的黃河一口氣沖個精光,補償款一個子都沒拿到,還不如普通農人的待遇。

從這兩件事上可以看出,這兩人,從某種意義上,都得算趙冠侯的冤家這一档,在一起吃飯,不是什麽高興的事。

可是共合的威力就在於此,公事上的糾紛,是國家的事,私人的交情,是個人的事。既然都共合了,還不明白,公事不能妨礙私事麽?

所以,陸正祥這裏,是沒有什麽問題的。至於周學照,他和趙冠侯算是私人恩怨,但是他現在屬意於交通部乃至交通銀行,淮梟粵匪的收官戰裏,趙冠侯的支持格外重要。所以之前的私人恩怨也得放下,先把這一席伺候好,所得的肯定比失去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