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叫姐夫

三日之後,新農鎮附近,一處幽靜的院落之內。沈金英看了看四周的陳設,點頭道:“差不多了,當初我與容庵初遇時,就是這麽一副情景。只是如今,桃花依舊,人面不再。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落魄書生,我也不再是侯家巷的頭牌紅倌人。冠侯你看看,姐姐是不是又老又醜了?”

“哪裏的話,姐姐你這話就不對了。這不是有現成的穿衣鏡麽?你照一照,咱別說這小地方,就是四九城裏,模樣比的上姐姐的,我看也沒幾個。我們袁大人一見到你的手書,魂不守舍,連軍務都顧不上,就要來與姐姐見面。這份情義,又豈是假的。我看他家裏的幾房妻妾,捆在一起也不如你。”

趙冠侯將沈金英帶到新農後,並未讓她直接前去拜見袁慰亭,醬缸打碎,架子不倒,侯家巷的花粉狀元,就更要個體面。因此暫時安頓在了這處鄉下的農舍裏,又雇傭了幾個仆婦伺候著,儼然是個闊太太一般。

他的心極細,各處安排的無微不至,讓沈金英大為滿意,這個兄弟也就叫的極順口了。趙冠侯則心裏暗想,現在有兩個女人喊自己兄弟,一個在津門內呼風喚雨,一個則即將走入袁家內宅,將來卻不知要得誰的好處。

他回營繳了令,袁慰亭粗略的問了問過往,聽說他見到了李連英又得了皮硝李的指點,倒是很滿意。畢竟進京裏跑關系的官員極多,走李連英門路的何止千百,可是李連英只有一人,哪裏見的過來。能見他侄子三大肚子一面,已經算是萬幸,前後二萬兩左右的銀子,能買到李連英幾句話,乃是個極便宜的價格。於趙冠侯也勉勵了幾句,至於馬家堡一事,則從頭到尾未曾提過,似乎壓根不知道發生過。

沈金英這裏沒布置好,便也沒提讓袁慰亭過來,直到這裏布置的與當初相見時一樣,才寫了一封書信,由趙冠侯交到袁慰亭手上。袁慰亭只一看那書信上的字跡,神色就變了變,隨即便問了趙冠侯,在哪裏遇到沈金英。聽說是他將沈金英帶回的津門,便只說了一句晚間前來相見,其他並未多說。

太陽尚未落山時,袁慰亭就已經到了。他帶的人不多,只有十幾名扈從以及唐天喜。趙冠侯站在院落門外,上前施了個禮,袁慰亭擺了擺手“不必客氣了。我今天過來,只是來看看金英過的好不好,不談公事,亦不必俗禮。”

唐天喜帶了幾個部下,就待進去先檢查一番,卻被袁慰亭喝住“不必!金英永遠不會害我,如果她要害我,也不必等到今天。你們都在外面守著,冠侯,天喜你們兩個隨我進去。”

等到進了客廳,袁慰亭身子僵在那裏,趙冠侯偷眼觀看,見他臉上的肌肉,在微微顫抖。這也不怪袁慰亭失態,房間內的布置,實在是太熟悉了。

當年的他,是科舉不利,功名無門的落魄書生。而沈金英,卻是名動京師,結交公卿的紅倌人。在她身邊圍繞的,既有名動京城的大才子,亦有部院大臣,宗室親貴亦不在少數,豈是自己一個連學都不曾算進過的人能高攀得聲?自己也從沒想過,能得如此佳麗青睞。

卻不想,沈金英慧眼獨識,不但真的讓自己留宿,又傾其所有,助自己打點關節。正因為有當日沈金英與一眾姐妹替自己接待貴客,才有今日的袁慰亭。他也並非薄幸之人,等到發跡之後,自己也曾派人到舊地尋訪,卻再也找不到人。本以為一段緣分就此了斷,竟不想今日竟能重逢。

房間裏高挑著紅燭,兩邊掛的,正是袁慰亭手書的那幅對聯。沈金英穿著的乃是舊日服飾,端坐於正中,懷抱琵琶,一言不發。這副對聯裝裱的很是精致,主人也極愛護,一別數年,並無破損,饒是袁慰亭素來沉穩,見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緊走幾步,來到沈金英面前,叫了一聲“金英!”

趙冠侯與唐天喜兩人對視一眼,悄悄退到了外面。唐天喜看趙冠侯的眼神有些復雜,拱拱手“趙二爺,小的以往倒是小看了你,沒想到,您的心機居然如此深沉。不言不語,就把大人的心頭好給找了來,今後,天喜怕是要仰仗趙二爺保全了。”

“天喜兄,客氣了。”趙冠侯知道,自己的作為肯定會有人嫉妒,乃至內宅裏,也會有人對自己生恨。這是沒有沒有辦法的事,自己不可能討所有人喜歡,只能把寶押在一個人身上。

他笑了笑“您是大人的心腹,這份情分,外人如何能比的了。趙某僥幸,遇到沈夫人,把人帶回來,也不過是個應盡的本分,自己並沒有做什麽,怎麽敢因此居功,更不敢和唐兄爭個短長。”

唐天喜哼了一聲,“冠侯兄不必太謙,這沈夫人都能被你找出來,還有什麽是你做不到的,小弟我,可是不敢跟你比了。不過我倒是要問一問,這位沈夫人找回來,五姨太那邊,你打算怎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