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流血的季節 第九章 1941年,華盛頓

七月的一個炎熱的早晨,格雷格·別斯科夫桌上的電話響了。他念完了哈佛的第三學年,再次利用暑期在國務院的新聞辦公室做實習生。格雷格擅長數學和物理,毫不費力地通過了考試,可是格雷格不想當什麽科學家,他熱衷的是政治。他拿起電話:“我是格雷格·別斯科夫。”

“別斯科夫先生,早上好,我是湯姆·克蘭默。”

格雷格的心跳加快了。“謝謝回電,你顯然還記得我。”

“你是說1935年麗思-卡爾頓酒店的事吧。那件事使我的照片唯一一次登上了報紙。”

“你仍然在當酒店警衛嗎?”

“我調職了,現在是個商店警衛。”

“做過私人偵探的工作嗎?”

“做過,你想調查些什麽?”

“我現在在辦公室,我想私下裏和你談談。”

“你是不是在白宮對面的老行政大樓上班啊?”

“你怎麽會知道?”

“我就是幹這個的啊!”

“這倒也是。”

“我在第五大街和第十九大街拐角處的芳香咖啡店等你。”

“我現在過不來,”格雷格看了看表說,“事實上現在我必須掛電話了。”

“我等你。”

“給我一個小時。”

格雷格匆匆下了樓梯。剛走到門口,一輛勞斯萊斯便悄無聲息地停了下來。超重的司機步履艱難地下車,打開車後門。後座上的乘客高大瘦削,滿頭的銀發。他穿著帶有兩個胸袋的灰色法蘭絨西裝,西裝裁剪精致,一看就是出自倫敦名師之手。他氣定神閑地走上行政大樓的花崗巖台階,胖司機提著他的手提箱緊趕慢趕地跟在後面。

車裏出來的這個人是國務院第二號人物助理國務卿薩姆納·韋爾斯,韋爾斯和羅斯福總統的私交非常好。

司機正要把手提箱交給國務院門童的時候,格雷格擡步迎上前去。“早上好,先生,”他一把從司機手裏拿過手提箱,為助理國務卿敞開門,接著跟在韋爾斯身後走進大樓。

格雷格之所以選擇新聞辦公室是想為哈佛大學的校報《哈佛深紅報》提供真實有料的稿件。但他不想僅僅當個新聞助理,他還有更大的野心。

格雷格仰慕薩姆納·韋爾斯,薩姆納·韋爾斯常能使他想起自己的父親。英俊的外表,得體的服飾,隱藏野心家實質的完美風度,這些都和格雷格的父親列夫完全一樣。韋爾斯決意要從上司國務卿科德爾·赫爾手裏奪權,總是毫不猶豫地繞過赫爾直接向總統匯報——赫爾對此非常惱怒。格雷格對能在一個有權而且不介意使用權術的人身邊做事非常興奮。權力和使用權力的機會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兩樣東西。

韋爾斯對格雷格很有好感。只要格雷格願意,任何人都會對他產生好感。但對於韋爾斯,情況有點不一樣。盡管韋爾斯娶了個富有的女繼承人,他對英俊的小夥子情有獨鐘。

格雷格卻是個純粹的異性戀。格雷格在哈佛拉德克裏夫學院有個固定的女朋友,叫埃米莉·哈德卡斯特,答應到了九月就和他上床。在華盛頓,他和得克薩斯眾議員勞倫斯豐滿的女兒莉塔約會。在和韋爾斯的關系上,格雷格一直在走鋼絲。他對韋爾斯的態度很親切,希望討得韋爾斯的歡心,但一直拒絕與韋爾斯有過於親密的身體接觸。當韋爾斯自制力減弱,雙手開始遊移的酒後,他更是會離韋爾斯遠遠的。

看到參加十點高層會議的人員都聚齊了以後,韋爾斯對格雷格說:“孩子,你可以留下來,這對提高你的見識非常有幫助。”格雷格非常興奮。他很想知道這次會議能不能給他一個出頭露面的機會。他希望有人注意到他,對他表示認同。

幾分鐘之後,杜瓦參議員和兒子伍迪出現了。杜瓦父子都又瘦又高,長著大頭,穿著式樣差不多的深藍色亞麻西服。不過,伍迪比父親更具有藝術細胞:他為《哈佛深紅報》拍攝的照片贏得過幾次不同的獎項。伍迪對韋爾斯的高級助理貝克福斯·羅斯點了點頭,兩人一定以前就認識。貝克福斯是個極度自負的人,因為格雷格的蘇聯姓氏,他一直鄙夷地把格雷格稱為“蘇聯小子”。

韋爾斯在會上開門見山地說:“我現在要告訴你們的都是高度機密的,不能被外界知道的事情。下月初,總統將和英國首相見次面。”

格雷格強忍住沒有呼叫出聲。

“很好,”格斯·杜瓦說,“他們在哪兒見面?”

“為了安全,同時也是為了節省丘吉爾的旅途時間,初步打算在大西洋的船上見面。總統希望我隨從他一起參加,屆時赫爾參議員會留在華盛頓看家。格斯,總統希望你也參加這次會面。”

“很榮幸,”格斯說,“日程是如何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