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1991年8月21日

8月21日是“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後退和失敗的日子。當天淩晨1點過後,克留奇科夫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召集“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部分成員會議,亞佐夫本人拒絕參加這次會議,他派自己的副手國防部副部長阿恰洛夫來開會,而且還讓阿恰洛夫帶話兒:“告訴他(克留奇科夫),軍隊不再玩兒這個遊戲了!”克留奇科夫自己知道“白宮”周圍的情況,也很清楚部署在“白宮”附近空降兵和直屬他的“阿爾法”小組官兵的心情,他最後也只好認可:取消進攻是唯一正確的決定。但是,不進攻“白宮”並不等於取消“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的所有計劃,“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的下一次會議定在當天早晨8點舉行。當天清晨,蘇聯國防部召開了部務會議,出席會議的所有軍官一直認為,應該把軍隊從莫斯科撤出去。阿恰洛夫說:“感謝上帝,幸虧我們沒開一槍。”亞佐夫元帥下達撤軍命令,這個命令很快就被付諸實施。蘇聯國防部將這個決定向克留奇科夫做了通報,但沒有征求他或者亞納耶夫的意見,因為“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內部沒有這種隸屬規定。

早晨8點多鐘,“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在克裏姆林宮召開最後一次會議。會議時間不長,而且不少成員都沒有到場。巴克拉諾夫沒有參加會議,他已經決定撤出這個遊戲,亞佐夫也沒來,國防部長不參加會議,這個會議又能通過什麽決議呢?克留奇科夫建議大家一起去見亞佐夫,在他那裏繼續討論問題。克留奇科夫在回憶錄中寫道:“8月21日上午10點左右,‘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的幾名成員和舍寧、普羅科菲耶夫一起前往位於伏龍芝沿岸街上的蘇聯國防部,亞佐夫客氣地接待來賓,外表也很平靜,但他的臉上分明寫著:他的內心已經沸騰,他非常疲倦,艱難地忍受著巨大的壓力。針對我們提出要和他商量下一步對策的問題,亞佐夫回答說,國防部部務會議已經做出將軍隊撤出莫斯科的決定,撤軍工作已經開始。我用同情和理解的目光看著亞佐夫元帥……我們從亞佐夫辦公室直接給盧基揚諾夫打了一個電話,請他也到國防部來。盧基揚諾夫很快來到這裏,我們一起分析了局勢,一起得出‘不能再冒險’的最後結論。我們決定:停止‘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的活動,派人前往福羅斯,再次向戈爾巴喬夫匯報國內局勢,並盡力說服他采取行動,將國家從崩潰之中挽救回來。前往福羅斯的飛機在13點出發,初步說好我和巴克拉諾夫、季賈科夫、亞佐夫一起去,盧基揚諾夫和剛剛出院的伊瓦什科也表達了同機前往的願望,普列漢諾夫作為警衛機構的負責人,無論如何是一定要去的。在前往伏努克沃機場的路上,我給亞納耶夫打電話,向他通報最後到底誰和我一起去福羅斯。我再一次問他,是否願意和我們一起去見戈爾巴喬夫。亞納耶夫回答說,得有人留在莫斯科。我們都很明白,這也許是我們之間最後一次通話了。”弗拉基米爾·克留奇科夫:《私事》,莫斯科,1997,第201~203頁。但是,亞納耶夫對此情節的陳述確有很大出入:“8月21日,他們飛往福羅斯,克留奇科夫從那兒給我打來電話,說總統不見他們。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我簽署了解散‘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的命令,並宣布該委員會所有決定一律作廢。”1997年8月1~7日《公共報》。但是,亞納耶夫的命令沒在任何地方公布,誰也不知道這個命令的任何情況。

“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前成員乘坐的飛機在16點左右降落在克裏米亞。這個代表團的組成人員有亞佐夫、克留奇科夫、盧基揚諾夫、伊瓦什科、巴克拉諾夫、季賈科夫和普列漢諾夫。戈爾巴喬夫知道最近幾天所發生的事情,從8月19日開始他就一直收聽廣播(主要是BBC的節目),8月20日,福羅斯的通訊機關又給他開通了一台電視。當戈爾巴喬夫獲悉國家緊急狀態委員代表團即將抵達的消息,馬上命令警衛封鎖進入別墅的所有入口,決不允許任何人進入,如果情況需要,可以使用武器。戈爾巴喬夫宣稱,在他與外界的聯系沒有開通以前,他不會與任何人見面。戈爾巴喬夫提出的這個要求很快被滿足,開通對外通訊聯絡一共用了30分鐘。戈爾巴喬夫第一個電話打給葉利欽,聽到戈爾巴喬夫聲音,被戰友包圍的葉利欽激動地喊了起來:“米哈伊爾·謝爾蓋耶維奇!我們已經48小時在這兒站著等死了!”接下來的一個電話是打給美國總統布什的。美國當時是深夜,但布什的助手還是把他叫醒,布什拿起話筒,說他和夫人勞拉都為戈爾巴喬夫做了祈禱。在此之後,戈爾巴喬夫依次給納紮爾巴耶夫、克拉夫丘科等很多人打了電話。除了戈爾巴喬夫夫人賴莎以外,戈爾巴喬夫的助理切爾尼亞耶夫也做了詳細的日記。據切爾尼亞耶夫證實:“克留奇科夫、亞佐夫等人在15點左右抵達福羅斯別墅,我們沒有驚擾戈爾巴喬夫,我和戈爾巴喬夫的家人都跑到陽台上,只見幾輛‘吉爾’轎車正沿著通往別墅的坡道朝別墅大門開來,端著卡賓槍的警衛馬上迎了上去,埋伏在灌木叢中的戰士高聲喊道:‘站住!’從第一輛汽車下來一個軍官,他旁邊還有一個什麽人。他們同樣被告知要原地等待。一個衛兵跑進別墅,一會兒工夫就回來了,車隊開進了辦公樓。我的辦公室在2樓,樓梯正對著樓門,我從辦公室剛好看見盧基揚諾夫、伊瓦什科、巴克拉諾夫、亞佐夫、克留奇科夫等人魚貫而入,所有人都是一副挨打的表情,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們這是求饒來了。我穿好衣服,去向戈爾巴喬夫報告,我真擔心他可能會接見這些客人。千萬不能這樣做!電視報道說,俄羅斯議會代表團正飛往福羅斯別墅。戈爾巴喬夫坐在辦公室裏,正在用電話指揮行動。他見我進來,就對我說:‘我向他們發出了最後通牒,如果不恢復對外通訊聯系,我決不會見他們。我現在也不想和他們見面。’戈爾巴喬夫當著我的面命令克裏姆林宮衛戍司令,讓他將克裏姆林宮置於自己的控制之下,不得以任何理由放走參與政變的任何人……戈爾巴喬夫又給政府通訊局局長和郵電部部長打電話,要求他們將政變參與者的所有通訊聯系全部關閉。從電話另一端的說話的口氣看,這些人還是很順從的。在這之後,戈爾巴喬夫給布什打電話。在我進來之前,他已經和葉利欽、克拉夫丘克、納紮爾巴耶夫等人通過電話。我的擔憂被戈爾巴喬夫打消了。他對我說:‘你怎麽了?怎麽會有這種想法?我不會和他們見面的。難道說我想和盧基揚諾夫、伊瓦什克在一起!’”1991年9月30日《消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