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在朝鮮 第五十章 鐵流(上)(第2/4頁)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墨菲定律,什麽事情,只要有變壞的可能,就一定會變壞。大隊趕到安州,他看到的情形卻是疲憊到了極點的行軍洪流停頓下來,士兵們在軍官帶領下魚貫進入攻擊出發陣地,先頭營的回報是日軍已經構築了整然的防線,絕無可能一沖而過!李雲縱還說,至少還需要一個小時才能發起沖擊!等過了肅川裏,再趕到安州,也許等著他的就是沖天火光,他這個後路總基地被一火焚之,他只能退守平壤,放棄對這場戰事的所有影響力和主動權,能自保下來都是萬幸的事情!

李雲縱靜靜的看著他:“大人,我們不能倉促發起沖擊……必須一次達成突破。”

他手向北指,仿佛夜色一點不能擋住他的視線一般:“二三九,二五七兩個高地,日軍布有重兵,死死的扼住了從這裏到安州的道路。我們想繞路,就只有爬山,三十六個小時之內沒有到達安州的可能……”

他手指著的方向,只有黑黝黝的兩團,靜靜的佇立在無邊的黑暗當中,灰白色的道路在兩個小丘陵之間蜿蜒通過。不知道有多少日軍據守在上面,扼住了禁衛軍前進道路的咽喉!

“……我軍也已經疲敝了,能堅持到現在,只是憑著大人的垂範,軍官們的以身作則,和士兵腔子裏面對禁衛軍,對大人的血誠!強弩之末,不可以穿魯縞,我們也許只有一次攻擊的彈藥和精力!一次不成,士氣軍心頓挫,必須修整很長時間才能恢復……大人,我們是連續行軍二十四個小時才趕到這裏,禁衛軍能力畢竟有個限度,我們攜行的彈藥也並不多!一個小時時間的整頓準備,已經是最低限度了,這是為了確保我們能一次沖擊成功!”

聽著他解釋,徐一凡也平靜了下來。有李雲縱這樣的大將在,無論如何都是一件讓人安心的事情。楚萬裏機變百出,問一知十,而李雲縱則是冷靜得如同神經是鐵打的一般。部隊疲敝,彈藥不多,更要確保攻擊的把握。一次沖不下來,就三鼓而竭了,就要耽誤更多的時間————而他現在拼命爭取的就是時間!

他盡力向北看去,想看北面黑沉沉的天際有沒有被火照映的亮光——安州就離他只有四十裏的道路了,強行軍不過幾個小時的道路!

“攻擊能確保成功麽?”徐一凡盯著李雲縱問。

李雲縱沉默一下,輕聲回答:“如果只是原來攻擊慈山那部日軍分出的後衛,標下可以確保成功……”

沒等他說完,徐一凡已經打斷了他的話:“就是那部日軍分出的後衛,沒有其他可能!下去準備吧!我就在這裏看著你們沖過去!”

李雲縱看看徐一凡,扯扯嘴角,也不多說什麽,一招手,帶著他麾下軍官下山去了,各自掌握部隊,李星經過徐一凡的時候兒,想說什麽,最終還是一低頭,大步的走下去。

徐一凡站在那兒,就覺得渾身不得勁,腳下是大隊大隊的火光在滾滾運動,所有人的心思都集中在了安州上面,恨不得從肅川裏這裏飛過去!

“安州……安州……”徐一凡低聲嘟囔兩句,回頭招呼:“水!”

誰成想,回頭瞧見的卻是溥仰正揚著脖子將最後幾滴水倒進自己嘴巴裏面,聽見徐一凡要水,一擦嘴巴:“回大人的話,沒了!”

※※※

槍聲喊殺聲在黑夜當中響徹四野。

日軍拖長了聲音的沖鋒聲音,從四面直逼過來,掩護的彈雨如林,打在安州城墻上面,到處是子彈崩落城磚的聲音。

城上城下,火光熊熊。

袁世凱站在城頭,伏在一個垛口後面死死的看著眼前戰場,身邊簇擁的全是衛兵,一個個恨不得要將他從垛口邊上扯下來。自從白天那一出,整個安州,都將袁世凱當作的主心骨!

袁世凱只有兩營禁衛軍新兵作為骨幹,而這些新兵只有基本的軍事訓練,會隊列,會放槍,其他的沒了。決不可能放出去依城野戰——他們就連野戰構工也不會。把他們放在壕溝裏面,放槍簡單,日軍沖到面前,是不是還能沉著的抵擋到底,直到肉搏也不後退,真是大可懷疑。一個人讓他拼命簡單,但是訓練成可以完全按照命令,堅定冷靜的作為團隊來作戰,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讓這兩營新兵依城野戰,節節抵抗,節節後撤,對於幾個月前還大多是農民加文盲的他們,的確困難了一些,更別說這裏的軍官也多是二期南洋學官出身,就算他們也還沒訓練完成!徐一凡集中南洋財力,兩年時間,拼了老命,也不過才訓練出一個能戰的精銳鎮出來!

袁世凱幹脆就將這些兵都塞進了安州城裏面,各上城墻,每人指定位置,只要放槍就可以,後退絕不可能,他帶著衛兵巡視這不大的城墻隨時執行戰場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