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裏·布托(第4/12頁)

法:行,總統先生。可是,我不禁自問,歷史是否不會對那個可怕的晚上和以後數日發生的事作準確的解釋?穆吉布·拉赫曼……

布:您見過穆吉布的,他生來就是個謊話連篇的人。他不能不說謊,因為他無法克制自己。穆吉布總是根據他的情緒好壞和他那有病的頭腦的不平衡程度,信口雌黃。譬如,說死了300萬人。瘋子!瘋子!所有跟著他喊“死了300萬人,死了300萬人”的人,包括報刊在內都是瘋子。印度人打出了100萬的數字。他增加了一倍,甚至增加了兩倍。這就是這個人物的特點。對於那次旋風帶來的災難[9],他也作了同樣的估計。您瞧,根據印度記者的報道,那天晚上死了6萬至7萬人。根據某些外國使節的估計,死了3萬人。根據至今我所掌握的材料,死的人數大約是5萬左右。要知道,即使那次行動從道義上說是正當的,5萬人也是夠多了。我不是要想方設法來縮小這個數字,而是要把事情說得更符合實際,因為5萬和300萬是如此懸殊。難民的問題同樣如此。甘地夫人說有1000萬難民。顯然她說這個數字是為了使她對東巴基斯坦的進攻和侵犯合法化。但是,當我們請求聯合國進行調查時,印度人表示反對。他們為什麽反對呢?如果數字準確的話,他們就不應該害怕核實。事實是,不是1000萬難民,而是200萬。關於死亡的人數,我說的可能有錯,但是,難民的數字是沒有錯的。我們知道離開國家的是些什麽人。他們中許多人是從加爾各答送來的西孟加拉邦的孟加拉人。是她,甘地夫人,送他們來的。孟加拉人彼此都很相像,誰能把他們分清呢?現在我們來談談另一件傳聞,奸汙和殺害婦女的問題。我不相信這樣的傳聞。越軌行為肯定少不了,但蒂卡·汗將軍[10]說,在那幾個月裏,他經常號召人們向他直接揭發不軌行為。他通過高音喇叭發出號召,但他知道只發生過4起事件。我們把這個數字乘以10,算它有40起好嗎?那麽,這與穆吉布和甘地夫人散布的愚妄的數字還相差甚遠。

法:不,總統先生,請把這個數字乘以1000,甚至乘以1萬才是正確的。如果穆吉布說死了300萬人是信口雌黃的話,那麽蒂卡·汗說只發生過4起事件是開玩笑。大規模的暴行肯定發生了,這是一個在達卡親眼看到屍體的人對您說的。還有,您剛才使用了一個可怕的詞句,總統先生,您說“從道義上說是可以原諒的”,甚至“是正當的”。我理解對了嗎?您是不是要說從道義上講,那次大屠殺是正當的?

布:每一個政府,每一個國家,在必要時有使用武力的權利,例如,為了統一。有破才有立。我只引證了最近的兩個事例,而沒有去追溯整個世界歷史。是的,在某些情況下,血腥鎮壓是可以原諒的,是正當的。巴基斯坦的統一取決於3月份那次對分裂主義者的鎮壓。但是如此殘暴地鎮壓人民,而不是鎮壓領導人,那是不必要的。對於那些迷信堅持六點[11]就能避免旋風、水災、饑荒的可憐的人,是不能使用這種辦法說服他們的。我比誰都激烈地反對這種方法,而且當時沒有任何人敢於反對它。

法:可是現在,您讓領導大屠殺的將軍蒂卡·汗當陸軍參謀長,是嗎?

布:蒂卡·汗是個職業軍人,他帶了明確的命令去東巴基斯坦,又根據明確的命令回來。他做了別人命令他做的事,盡管對這些命令他並不都同意。我選擇他是因為我知道他會以同樣的紀律來執行我的命令,而且他不插手政治。我不能毀掉整個軍隊,無論怎麽說,在達卡事件上,他的壞名聲是被誇大的。這次事件唯一真正的負責人是葉海亞·汗。他和他的顧問們熱衷於權力和腐化,以致把軍隊的榮譽置之腦後。他們只考慮如何設法獲得漂亮的汽車,為自己建造舒適的住宅,與銀行家交朋友,把錢財送到國外去。葉海亞·汗對本國的政府並不感興趣,他關心的除了權力還是權力,僅此而已。一個首腦醒來就開始喝酒,一直喝到他上床睡覺,這是什麽樣的首腦?您不了解與他打交道是多麽的痛苦。

法:現在葉海亞·汗在哪裏?您準備怎樣處置他?

布:他被軟禁在拉瓦爾品第附近一所屬於政府的小別墅裏。是的,如何處置他是我遇到的一個大問題。我設立了一個戰爭委員會去研究有關最後一次沖突的責任問題,我在等待研究的結果,他們將幫助我作出決定。如果委員會認為他有罪,我想會對他起訴。我們遭到的失敗是他造成的,甘地夫人可以因打贏了一場戰爭而自詡。如果說她打贏的話,那麽她首先應該感謝葉海亞·汗和他那一夥患精神病的文盲。那是些不可理喻的人,跟他們講道理只會使你失去自制。4月份,在幹了達卡那件好事之後,他召見我。他看來躊躇滿志,充滿信心,確信已控制了局勢。他請我喝飲料,對我說:“噢,你們這些搞政治的人徹底完蛋了。”他又說,不僅穆吉布,還有我也被認為是煽動者,說我也不主張巴基斯坦統一。“人們要我逮捕你,壓力很大,布托。”我怒不可遏,以致失去了控制。我回答說,我不會被他嚇倒,他的做法會把我們引向災難。說罷,我摔掉倒有威士忌的酒杯,便離開了屋子。皮爾紮達將軍抓住我的手臂,攔住我,並對我說:“不,別見怪,請坐,請進去吧。”我定了定神後,重新走進屋。我試圖向他解釋,我和穆吉布有很大的不同:他是分裂主義者,我不是。但我費盡口舌也無濟於事,他沒有聽我解釋,只管自己喝酒。後來,他變得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