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裏·布托(第3/12頁)



對布托的這一次采訪也引起了一場風波。這場風波不像那次對基辛格的采訪那樣涉及新聞界,而是涉及外交界,甚至整個國際舞台。正如英迪拉對布托的評價,即稱他為沒有分寸的人,冒犯了布托一樣,布托評價英迪拉,稱她為只具有一般智慧的平庸的女人,缺乏主動性和想象力的人物,一個才能尚不及其父親一半的苦幹者,甚至說“想到與她會見、握手就使我產生強烈的厭惡感”等等,也使英迪拉大為惱火。不用說,英迪拉有充分的理由惱火。布托對她的評價太刻薄了,過多地使用了憎恨的感情。當時我也感到很為難。在這種難堪的處境下,我多次試圖使他緩和口氣。我對他說:“您不覺得這樣的評價對她未免太過分、太不公正了嗎?”但是,布托沒有接受我的暗示,相反,他還是堅持自己的態度,並增加了一些我沒有發表的話。可是,隱略這些話沒有起多大作用。盡管不是我願意的,這件事帶來了戲劇性的甚至是可笑的後果。

在那些日子裏,布托和英迪拉為簽署印度和巴基斯坦之間的和平協議本應舉行會晤。但是,新德裏報紙上登載的幾句話使英迪拉產生了懷疑。她要求看采訪記錄的全文,並要別人從羅馬把全文電傳給她。她讀了以後,立即宣布取消她和巴基斯坦總統之間的會晤。布托不知所措,更不知道去祈求哪位聖人,結果求助了我。他通過巴基斯坦駐意大利大使設法尋找我,一直追蹤到亞的斯亞貝巴[7]才把我找到。當時我正在那裏會見塞拉西皇帝。他通過別人向我提出了世界上最奇特的請求:要我寫一篇文章說明我從來沒有對他,即對布托進行過采訪,這只是夢中的事。還得寫明那些對英迪拉的評價不是布托說的,而是我所想象的布托可能做的評價。開始時,我以為自己沒有聽明白他的話,又問道:“大使先生,您是怎麽說的?”“我說您應該寫文章講清一切都是您虛構的。”“大使先生,您瘋了嗎?你們的總統也瘋了嗎?”“法拉奇小姐,您應該懂得,六億人的生命都取決於您,都在您的手中。”我高聲詛咒,很快把他轟跑了。但是,布托並不就此罷休,繼續尋找我。無論我到哪裏,總有一位巴基斯坦的重要人物跟著我,請求我否認采訪記錄,並提醒我,六億人的生命在我的手中。我對他們說,我的手太小,無法掌握六億人的生命。這樣的話無濟於事。我大聲疾呼,他們的要求實在荒唐無禮,也無濟於事。直到英迪拉不去計較布托的錯誤,而采取了寬宏大量的行動時,這場噩夢才告結束。為簽署和平協議,兩人舉行了會晤。

在電視裏看到他們握手言笑的情景,我感到很有趣。英迪拉的笑顯得洋洋得意,充滿譏諷;布托的笑則表現出極大的不自在,以至在黑白電視屏幕上,似乎也看到了他的臉一直紅到太陽穴。

佐勒菲卡爾·阿裏·布托(以下簡稱“布”):我應該告訴您,為什麽我渴望會見您。首先是因為您是真實地描述穆吉布·拉赫曼的唯一記者,您寫的文章使我感到十分有趣。其次是因為……您看,這篇文章中談到我與在達卡發生的3月鎮壓有關系,讀了這段話,我感到相當不痛快。

奧裏亞娜·法拉奇(以下簡稱“法”):總統先生,只是有關系嗎?在達卡,人們幹脆說是您要搞大屠殺,是您要逮捕穆吉布的。為此,您在城裏一直待到3月26日的早晨。

布:待在洲際旅館最高一層我的套間裏,一邊喝威士忌,或許像尼祿[8]那樣還彈著豎琴,從窗戶裏觀賞這個場面。怎麽敢於編造如此野蠻和愚蠢的敵事來誹謗我呢?整個事態編導得如此笨拙,甚至說什麽我讓所有的領導人都逃往印度,而去傷害那些分文不值的不幸的人,只有穆吉布被逮捕了。我們都是有邏輯頭腦的人,要是我幹這件事的話,我一定會幹得聰明些、科學些、殘暴程度低些。可以使用催淚彈、橡皮球,我會把所有的頭頭捉拿起來。啊!只有像前總統葉海亞·汗這樣可憎的醉漢,才可能幹出如此糟糕和鮮血淋淋的事,並身敗名裂。不管怎麽說,我幹這樣的蠢事對我有什麽好處?您知道嗎,葉海亞·汗的第一個受害者不是穆吉布,而是我。我的黨裏的許多人被關進監獄。1970年年底,準確的日子是1970年11月5日,他問穆吉布:“我該不該把布托逮起來?”請注意,決定推翻他的唯一原因,是他不能像控制東巴基斯坦的局勢那樣去控制西巴基斯坦的局勢。此外,穆吉布從來沒有表現出是個聰明人,他任人擺布,以致走入絕境。總之,3月25日發生的慘案對我來說是件意外的事,葉海亞·汗也欺騙了我。他預定次日要跟我約會。數日後,奧馬爾將軍向我透露,他施行這個計謀的目的是讓我留在達卡,“領略一下軍隊的實力”。我以我的名譽向您擔保,我講的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