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腐屍宴(第6/9頁)

原來的波斯神話發生了扭曲,公牛轉化為“大敵(GreatAntagonist)”的象征,“邪惡原則(PrincipleofEvil)”的象征。海盜們是這麽看羅馬的嗎?層層迷霧籠罩著秘教,我們無法確切地了解。能夠確定的是海盜與米特拉達特斯建立了聯盟,關系非常緊密,遠不是一時的權宜之計。同樣可以確定的還有一件事,即海盜不光是搶劫,他們也敵視羅馬所代表的一切。只要有機會,他們很樂意把共和國的理念踩在腳下。一旦發現俘虜是羅馬公民,海盜先是裝作很害怕,匍匐在他的腳邊,為他穿上長袍;等他穿好這個公民的象征物後,海盜便把一架梯子放進海裏,請他下海遊回羅馬。這些海上的搶劫集團還特別針對羅馬的行政官,打擊他們的權力象征。在凱旋式上,安托尼烏斯曾帶著奪自海盜的財寶,在羅馬城遊行。海盜進行了回擊,在海岸邊把他女兒從她的別墅中抓走。這個精心策劃的行動著眼於激怒對手,表明他們對羅馬人的心理非常了解。海盜的打擊落在了共和國聲威的核心部位。

很自然,羅馬人的榮譽感要求他們反擊;與此同時,自私自利的商業集團也逐漸轉變了立場。羅馬的商人們發現,雖然他們一向縱容海盜,但現在,海盜威脅到了他們自身。隨著海盜越來越多地控制了海洋,他們有了不時切斷航道的能力。羅馬所需的一切供應,從奴隸到糧食,漸漸地變成了涓涓細流。羅馬開始挨餓。但元老院仍遲疑著。海盜的活動極其猖獗,很明顯,要對付他們,必須賦予某人以很大的權力,在整個地中海指揮。許多元老認為,那必須一位總督才行。最終,公元前74年,第二個馬爾庫斯·安托尼烏斯獲得了指揮權。他是那個偉大的起訴人的兒子,但選他卻不是因為他繼承了打擊海盜能力的緣故。恰恰相反,他獲得推薦是因為他的無能。正如人們尖刻地看到的那樣,“沒關系,就是要提升那些人,那些我們沒理由害怕的人”。11他的第一個步驟是自己在西西裏島周邊地區幹起獲利頗豐的海盜勾當;第二個是在克裏特島附近被海盜打得大敗。羅馬的俘虜被戴上了腳鐐。那本來是他們為海盜準備的。海盜把他們固定在船上的桁端,任他們搖搖晃晃。

甚至給羅馬俘虜設置這麽多絞刑架都算不得什麽,超級大國的無能還有更屈辱的標志。公元前68年,盧庫勒斯正打算向東攻擊提格拉涅斯;在共和國的心臟地帶,海盜們也幹起來了。奧斯蒂亞(Ostia)是台伯河的入海口,距羅馬僅15英裏。海盜進了港口,燒毀了船塢中執政官的旗艦。饑餓的首都的港口燃起大火。羅馬的饑荒更嚴重了。餓著肚子的公民來到廣場,要求采取行動,應付危機,要求任命一位總督——不是像安托尼烏斯這樣的紙老虎,而是真能解決問題的人。元老院固執己見。同胞們心中的理想人選是誰,卡圖盧斯和霍騰修斯完全清楚;他們也知道誰正在一邊等待著。

自結束執政官任期以來,龐培刻意保持著低姿態,時時處處透著謙虛。“龐培最喜歡的戰術是假裝他不追求某樣東西,而事實上那是他最想要的。”12那是他選擇最佳時機的精明策略,用在這個時候尤其精明。龐培采用了克拉蘇的做法,沒有自吹自擂,而是利用別人幫他吹噓。愷撒是其中之一。在元老院,他孤獨地發出支持龐培的聲音。這不是出於對龐培的好感,而是因為愷撒看清了骰子正轉向哪邊。如今,蘇拉的改革已經被糾正,保民官可以充分發揮作用了。龐培執政官恢復了他們的古代權力,倒也不是毫無所求的。他們曾幫助龐培解除盧庫勒斯的指揮權。公元前67年,也是一位保民官提出建議,給予人民的英雄以打擊海盜的全權。雖然卡圖盧斯激烈地呼籲,不要任命一個“事實上的帝國君王”,13公民們還是滿心歡喜地批準了提案。龐培得到了空前的力量,有500艘船,120000人;如有必要,他可以征召更多的人。他的指揮範圍包括整個地中海,其中所有的島嶼,並向內陸延伸50英裏。共和國的資源從來沒有如此集中地交到一個人手中。

雖然任命了龐培,但前景如何,沒有人知道,連他的支持者也是這樣。共和國以這樣的規模動員,本身就是絕望的標志。極度的悲觀主義體現在任期上,他們覺得在最好的情況下也需要三年。但新總督只用了三個月,就掃清了海上的盜匪,毀掉了他們的根據地,解除了幾十年來折磨著共和國的海上威脅。這是一場輝煌的勝利,一場龐培個人的勝利。它是讓人大開眼界的表演,讓人看清了共和國擁有的實力有多大。連羅馬人自己都很吃驚。它表明,無論他們面對挑戰時的最初反應有多遲鈍和猶豫,一旦耐心耗盡,沒有什麽能同他們抗衡。反恐之戰順利結束,羅馬還是超級大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