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危機和兵變(第3/4頁)

前者待人一如暴君,打起人來毫不手軟……拳打腳踢、暴曬、塗焦油、用布袋罩住腦袋,在全船人面前極盡侮辱之事……14

其他船上的船員也多有怨言:“我們寧可坐牢或立即被殺!”也有人寫道:“我們的處境堪比罪犯,根本不像英國的自由公民。”15

水手心中懷有公平正義,1797年,海峽艦隊(ChannelFleet)停泊在樸次茅斯的斯皮特黑德(Spithead),開始以行動反對暴行。4月,他們聯名上書海軍部,詳述了“這些年來我們的艱苦和所受的壓迫,希望大人能心懷憐憫,盡快解決”。其中,他們迫切希望提高工資,“讓我們有能力給妻兒老小更舒適的生活”。他們請求改變海軍財政中1英磅等於14盎司,另外2盎司作為船上事務長的回扣的慣例。同時,他們要求港口能提供更多的面粉和蔬菜,以及對病弱士兵更周到地照看。最後,他們對離船上岸也要求海軍部給予相應保證:

……我們也曾因保家衛國有功,而被人稱揚;因此,當我們完成使命,從海上歸來,在港口登岸之時,也理應能夠一嘗自由之甜美。16

海峽艦隊上的船員拒絕起錨,並選舉代表,接管了隊內船只。英軍主力艦隊癱瘓,法軍在海峽對岸卻捷報頻傳,被逼無奈之下,英國政府只能選擇和解:提高了海員的工資,在其他方面也做了不少妥協。

在泰晤士河口處的諾爾(Nore)也停靠了不少船只,他們聽聞反叛成功的消息,一時掀起了“斯皮特黑德熱潮”。北海艦隊(NorthSeaFleet)的亞當·鄧肯(AdamDuncan)上校吊起了自己船上煽動鬧事的禍首:“孩子們,看看這個東西,就憑他,也敢忤逆驅逐我,還妄想奪船?”這殺雞儆猴的一招只平息了鄧肯船上的騷動。5月,諾爾區的船員集體起義,要求政府做出更大的妥協,並撤去諸多軍官的職務。但是這一次,政府決定守住底線,隔離了那些叛變的水手,並拒絕供應口糧,很快,水手們就招架不住,投降了。

有些人將兵變之禍歸咎於配額軍(Quotaman)的突然流入,他們被稱為“小皮特的人”,是為了迅速擴充海軍由各地政府征召的。這些人受教育的程度較高,卻並不熟悉航海,肯定會成為不安定的因素,但所有斯皮特黑德兵變的領頭人都是水手中的佼佼者或者低級軍官,年齡普遍較大,想來應該是因為家累負擔才鋌而走險。而受到軍事法庭審判的諾爾兵變煽動者,也多是這類人。這些人是船上眾人的天然領袖。當然,諾爾事件的領導者理查德·帕克(RichardParker)確實是以配額軍的身份入伍的,但是他在此之前就是海員,還上過海軍學校。帕克與其他28名諾爾鬧事者一起被處以絞刑;軍事法庭共審理了400多人,多數人都被赦免。17

在整個喬治王時期,兵變可能就是最為嚴重的國內危機。水手們本無意亂了戰爭中英軍的陣腳,讓法軍的進攻得逞,但是他們的行為確實加大了英國戰敗的可能。所幸的是,鬧劇及時被制止,當法國前來糾纏時,兵變早已平定。這場叛亂對法國也產生了影響,那就是給其政府一個虛幻的假象:英國的統治階層軟弱無能,中產階級憤憤不平,工人階級滿腔怒氣,愛爾蘭起義不斷,水手也喧囂難安——英國整個就是一盤散沙。

理查德·帕克,諾爾起義的煽動者,他曾經是一名準尉,但是在戰事艱難的時候離隊,後來以水手身份重回海上。暴動後,他被處以絞刑。(國家海事博物館,PU3034)

雖然法國對英國的此番印象有誤,但皇家海軍應該稱得上是身陷大革命的法國之外,最接近精英管理的機構體系。當然,軍官還是要依靠親朋的幫襯來獲得晉升,這多少讓海軍隊伍帶點兒貴族統治的味道。巴茲爾·霍爾(BazilHall)上校就相當縱容這樣的晉升方式,認為唯此才能吸引出身高貴者加入海軍,才能遮蔽海軍的暴戾,添點兒教養和貴氣。如果沒有“給世家子弟這種迅速或大家所謂的不公平的晉升……這些人早就統統離開海軍隊伍了”18。但這也並非全部事實。簡·奧斯汀(JaneAusten)對海軍知根知底,因為她的兩個兄弟都是海軍軍官。在其《勸導》(Persuasion)一書中,偽善又高傲的沃爾特(Walter)爵士就曾抱怨海軍:“我對它(海軍)的做法有兩點極不順眼。其一,擢升那些寒門子弟,讓他們坐享其祖輩不敢奢求的榮華富貴;其二,此處最是耗人精力,白瞎了大好的青春。”19

而海軍的船員們就五花八門了,他們國籍各異:喀裏多尼亞(Caledonia)的皇家海軍中有瑞典人、法國人、葡萄牙人、北美人、西印度群島人、巴西人、日耳曼人、印度人、非洲人以及俄國人。20不同種族的待遇差距不大。從現存的記錄上看,黑人水手多負責火炮,在戰場上風險較大,這在當今世界亦是如此。弗雷德裏克·馬裏亞特(FrederickMarryat)曾是科克倫勛爵麾下的見習軍官,因而比奧斯汀更接近、了解海軍,在他廣受好評的小說《準尉伊茲》(MidshipmanEasy)一書中,黑人水手美斯特(Mesty)有著那些白人水手所不及的聰明才智,還被晉升為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