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和諧最貴(第3/4頁)

華歆:世上唯獨寂寞可以一笑。

漢獻帝:為什麽?

華歆:寂寞無敵。

漢獻帝:無敵難道可笑嗎?

華歆:世上有真正無敵的東西嗎?

漢獻帝:也許有。

華歆:什麽?

漢獻帝:時間。

華歆:時間焉能無敵。大漢江山四百年,最終還是敗了。

漢獻帝:沒敗。

華歆:敗了就敗了。這個人間,沒什麽傳奇。

漢獻帝:為什麽是我?給一個理由先。

華歆:你和他人,沒區別。

漢獻帝:其實不想走,其實還想留。

華歆:走吧,走吧。人總要學會慢慢長大。

漢獻帝:能不能留個機會,不要這麽無情嘛。

華歆:歷史總是無情。

漢獻帝:好在歷史是人民寫的。人民萬歲!

最終,漢獻帝屈服。

他在被迫想通後,表示願學一把堯、舜,將天下禪讓於魏王,以苟延殘喘,以終天年。

只是沒想到,曹丕不接受。

曹丕其實想接受的。他太想了。可司馬懿對他說,人世間有些事,接受就是不接受,不接受就是接受。總之不能操之過急,需要翻來覆去。

翻來覆去是什麽?翻來覆去是接受。

特別是皇位這種東西。天下人人垂涎。你不謙虛謹慎、戒驕戒躁,別人怎麽會不急紅了眼,跟你撕搶?

所以這樣的時刻,是氣定神閑的時刻。要做偽君子,不做真小人。

曹丕就做偽君子了。他上表漢獻帝,自稱德薄,請他找別的大賢來接這個天位。

漢獻帝不明白這是為什麽——曹丕你到底要還是不要,給個痛快話嘛。

曹丕還是扭扭捏捏,做德高望重狀,做一塵不染狀,謙虛謹慎,戒驕戒躁,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很有大禹的風采。

倒是華歆提醒漢獻帝說,過去魏武王受王爵時,三辭而詔不許,最後才接受,我看陛下不如再降詔,魏王自當允從。

漢獻帝明白了。呵呵,這叫什麽,這叫既做婊子,又立牌坊,兩不耽誤。

於是漢獻帝和曹丕兩人行禮如儀,將“三辭而詔不許”的程序莊嚴肅穆地走了一遍,曹丕這才扭扭捏捏地走上受禪壇,接受八般大禮,登了帝位。漢獻帝則親捧玉璽交給曹丕,完成了一個王朝向另一個王朝的交接。

一個叫大魏的王朝產生了。大漢朝戛然而止。這個王朝最後的主人漢獻帝在大魏初年也就是黃初元年搖身一變為山陽公,頤養天年去了。

所謂立一帝,廢一帝,古之常道。在華歆看來,這其實是新陳代謝。更何況政權和平交接,漢獻帝全身而退,他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功莫大焉。所以在新王朝裏,華歆理所當然地被封為司徒,王朗則為司空;其他大小官僚,也都各有升賞。

這是一個新王朝的喜氣洋洋,大家夥兒分田分地真忙。雖然國家尚未統一,但那句話是怎麽說的,名正則言順。現在大皇帝產生了,孫權已經稱臣,劉備自稱漢中王,已露草寇跡象,到底不堪一擊,所以曹丕豪邁地以為,天下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這是個時間問題。

時間站在哪一邊?時間永遠站在勝利者一邊。

曹丕在心裏做如是想。

三個男主角

洛陽起高樓。

洛陽蓋宮殿。

劉備悲慟欲絕。

他倒不是嫉妒曹丕自立為大魏皇帝,而是因為聽到了一個消息——漢獻帝已經遇害。

劉備是皇叔,愛掉眼淚的皇叔,現在侄兒遇害,漢朝壽終正寢,他怎能不如喪考妣?

劉備整天痛哭,並下令百官掛孝,遙望都城設祭,上漢獻帝尊謚為“孝湣皇帝”,一副孝子賢孫的模樣。

不過坦白說來,劉備的痛苦還是很深刻的。一方面漢獻帝是對他曾經有過期待的,希望他有所作為,殺了曹操;另一方面的原因更重要:劉備的事業是和漢獻帝緊緊綁定在一起的。

有漢才有劉。有漢獻帝才有劉備。如今這兩者都不存在了,對劉備來說,他的所有奮鬥都失去了意義。

他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了。

劉備,被松綁了。他失去了依靠。

接下來該怎麽辦?革命還要不要繼續下去,或者說以什麽名義去革命,這都是需要解決的重大理論問題。

劉備病倒了,被這些重大的革命理論問題所擊倒。

諸葛亮卻以為,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所謂的革命理論問題在他看來並不存在。

皇帝沒有了,再立一個不就完了嗎?沒人做皇帝,你劉備自己上不就行了嗎?

一切皆有可能。

劉備卻被諸葛亮天才的設想驚呆了。“卿等欲陷孤為不忠不義之人耶?”這是劉備聽到諸葛亮如此這般建議後的第一反應,也是他的道德自覺。劉備似乎願意做吹鼓手而不是旗手,永遠跟在皇帝的旗幟後面呐喊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