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圖窮匕現(第2/3頁)

少傾,司馬紹面上掛著笑,將劉濃虛虛一扶,笑道:“劉愛卿牧民於北,熟知北事,理當聞卿之言。”

“謝過陛下。”劉濃緩緩起身,朝袁耽點了點頭。

當是時,百官面面相窺,即有人眼睛一亮,意欲起身,殊不知,卻聞成都侯再道:“陛下,事關忠節,臣豈敢滋意揣度!然,臣有義妹,恰乃劉越石之女。此女萬裏南渡,飄零無依,是故,忽落臣屬。繼而,臣得聞舊事,方知越石冤也。此女雖失族碟,溫長吏已然為其佐身,按律,當入大司徒府審議。”

“哦,尚有此事……”司馬紹眼底驀然一縮,竭力忍著顫抖的嘴角,按著龍床稍稍動了下肩頭,眯著眼睛看向大司徒王導,笑道:“愛卿得聞此事乎?”

半晌,王導睜了睜沉重的眼皮,捧笏彎身道:“啟奏陛下,近日臣染恙在身,故而未聞。即日回返,臣定慎重查核!”言罷,眼皮一垂,嘴角胡須輕顫,恍似又睡著了。

司馬紹嘴角一裂,定定的看著劉濃,笑道:“劉愛卿實乃忠貞之士也,且待庭議畢罷,按律行事即可,如今且行續議劉越石。”

“啟奏陛下,臣,再無他意。”劉濃深深一揖,默然徐退。

“陛下!”

便在此時,袁耽按膝而起,闊步行至天階外,朗聲道:“陛下,臣有奏!”

司馬紹身子若不可察的一挺,溫言笑道:“袁愛卿但且言來。”

袁耽道:“成都侯所言之事,臣亦觀聞。越石乃忠節之士,越石之女千裏流離,何其無辜?臣雖身處江南,然,聞之見之,亦悲懷難禁。是故,臣附成都侯之議,持正以忠,還譽以孤!”

話語一落,滿殿再靜,霎那間,百官恍然大悟,此事已非詔議,而乃強行撫雪。這時,謝奕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慢條斯理的走到袁耽身側,朝著司馬紹一揖:“臣,附成都侯之議,持正以忠,還譽以孤!”

陸玩與女婿對了下眼神,捋了捋短須,捧笏而出,朗聲道:“陛下,臣,亦附此議!”言罷,抱著笏片,淡然而立。

而此一言,全場色變,南北隔閡極深,江東陸氏向來淡泊於朝堂,殊不知卻為此事,竟與謝袁同殿而從,莫非時局將變?頓時,殿中,百道眼光飛來乍去,交纏如織。

“陛下,北地將士不易也!”郗鑒邁著方步,挺胸而前,聲音略顯滄桑:“神州蒙難,將魂待血,我等豈可坐食安譽也!故,臣亦附成都侯議,當持正,當還譽!”

司馬紹眉毛輕顫,眼底泛紅。

“陛下,臣附成都侯議,忠臣當雪,孤女當譽!”顧眾慢吞吞起身,攬著長須,站在了陸玩身側。

語不驚人死不休!

顧、陸,竟然聯袂覲諫!

一時間,一浪又一浪的驚赫之意,鋪天蓋地襲入殿中,袞袞諸公神情大愕。稍徐,玄緋翻浪,便見得謝袁兩族子弟盡起,尚有與兩族交好的世家一並而起,紛紛揖道:“臣,虞喜,願附成都侯之議!”

“臣,劉耽,附議!”

“臣,褚洽,附議!”

“臣,附議……”

嘩啦啦,此起彼伏的附議聲響起於殿中四處,仔細一瞅,約占四成!而此時,大司徒終究睜開了迷蒙的睡眼,潺潺危危的起身,攬笏長揖:“陛下,逆臣出於吾族,致使忠臣蒙塵,臣愧矣,愧煞矣!懇請陛下,雪忠臣,譽孤女!”

“雪忠臣,譽孤女……”

“將魂待血,北地唯艱……”

聞聽著聲聲長喚,司馬紹如坐針毯,緊緊的拽著床首雕欄,深深的吸氣,徐徐吐氣,眼睛卻越眯越細,徐徐掃過殿中林立的百官,但見附議者竟有八成,唯余刁協一黨噤若寒蟬,心中猛然一慟,轉意間萬念俱灰。大朝覲之庭議,圖已盡,匕已顯!

當以何如……

莫非,司馬氏果乃得位不正乎?如斯晉室,貽笑青史也!父皇也父皇,莫非孩兒亦將如父皇,避退於瑯琊乎?

“陛下!!!”

重重的喚聲響起,如雷貫耳,震得司馬紹渾身一震,繼而,徐徐開眼,斜眼一看,見是刁協,往左一掠,乃是紀瞻與郗鑒,前者目光焦急,後者目光如炯。

刁協看著司馬紹,一字字道:“陛下,臣附議!”

“附議,附議……”

須臾間,悲中從來,司馬紹笑了一笑,攏了攏衣袖,緊握著拳頭,指甲深陷肉裏,陣陣刺痛傳來,身心卻由然一振,徐徐起身,猛地一揮衣袖,笑道:“當持正,當還譽!”

“陛下,聖明!!!”

滿殿諸公,齊聲唱頌。司馬紹嘴角一歪,暗覺胸口憋悶,深吸一口氣,強撐著不適,揮袖道:“時已至末時,理當……”言難持續,因猝然間,胸口似為石堵,順著喉嚨往下沉,直直的沉,仿若無底深淵,頓時一陣頭暈目眩,趕緊掐了一把腰,心神稍明,就著揮袖姿式,徐徐落座,慢慢的喘著氣,面上卻溫厚的笑著,竭力的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