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第2/2頁)

“然也!”

族弟昌具捋著短須,沉聲道:“族中小七、小八,皆在石勒帳下,若使其怒,恐將危矣。往年,祖豫州入北,與我等也兩不相幹啊!此子所為,委實令人氣煞!”

次子昌漠脾性最烈,當即拍腿而起,叫道:“阿父,便是祖豫州,昔日也未曾將駐軍紮於塢前,令我昌氏難為!此華亭劉濃乃是何人?竟敢如此藐視我汝陰昌氏!是可忍,孰不可忍!莫若孩兒率部夜出,與其痛頭一擊,使其知曉,汝陰非比江南!”

“不可!”

昌許“唰”地起身,喝道:“二弟切莫胡為,此人畢竟乃是朝庭之仕,紮營於塢前,若是擊之,天下人皆知我昌氏反叛!屆舊,我昌氏便為天下人恥笑矣!”

昌漠不屑的挑了挑眉,硬著脖子,冷聲道:“朝庭?天下朝庭何其多也,有成、有趙、有秦、有代、尚有大馬之涼,不知大兄所言之朝庭,乃何也?棄中原而不顧之南晉乎?”

“豎子!”

昌許勃然大怒,顫抖著嘴唇,怒指昌許,叫道:“昔日石勒只不過對汝稍作稱贊,汝便棄典而忘宗乎?!汝可記得昔年,阿姐亡於何人之手,被何人鼎烹案食?!阿姐待汝親厚無間,汝,汝!!!”

言至此處,目中泛起赤光,愈來愈怒,搬起身側一張胡凳,便欲砸向昌漠。昌漠當即不甘勢弱,拽起屁股下的胡凳,欲抗。

“且慢!”

昌離當即奔到堂中,擺著雙手叫道:“二位兄長,息怒!何苦為一外人,而傷自家和氣也!”

昌許揚著胡凳,一邊亂砸,一邊叫道:“乾在上,坤居下,但使日月得存,昌許便誓與叛宗棄祖之人,不共戴天也!”

昌漠格開迎面砸來的胡凳,反手砸向昌許,吼道:“大兄迂腐不堪,不識時務,當為天棄也!”

“唉,唉唉……”昌具嘆聲連連,抓落胡須一大把。

而這時,堂中在座之人反應過來,紛紛竄出案,拉的拉,勸的勸,二十余人擠來擠去,漸漸分作兩派。

“肅靜!!!”

看著眼前亂象大呈,昌任眉心亂跳,胸中憋悶如鯁在喉,滿臉漲得痛紅,心中更怒劉濃,通天大路不走,為何紮營塢前?!

“阿父,諸位族兄!”

便在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幼子昌華,徐徐起身,朝著涇渭分明的兩幫人團團一揖,而後,看著昌漠那一方,朗聲道:“二兄,擊不得!且不言,擊之能否取勝!此人紮營塢前,若行擊之,日後祖豫州必怒,想必石勒尚未興師,我昌氏已亡,昔日張平、攀雅便是明證!”又對著昌許那一方,正色道:“大兄之計,雖是老成謀算,但若置之不理,也稍是欠妥。”

“依你之見,該當何如?”昌許與昌漠同時問。

昌華微微一笑,走向昌任,揖道:“阿父,可否借帖一觀?”

“自無不可。”昌任將帖遞給幼子,自打昌華方一站出來,他心中便是一定,昌氏諸子之中,莫論大局縱橫,亦或細微洞悉,當屬眼前之子最為傑出。

昌華捧起帖細細一觀,眉頭時皺時舒,嘆道:“果然如此,華亭劉濃了得!”而後,持著帖,面向堂中所有人,笑道:“諸位勿憂,此帖乃拜訪之帖!”

昌漠嗡聲道:“拜訪又何如?無非招搖揚威也!”

“非也!”

昌華淡聲道:“此帖上書華亭,已彰表其人身份,乃士族拜訪之帖,並非朝庭之仕造訪之帖!”

昌漠道:“有何差異?”

昌華搖頭道:“差異大也!諸位且思之,此帖遵循古禮而表,其言下之意,當為僅作士族拜訪爾!他日,即便石勒興問,我等可答:士族互訪乃尊古禮,故而,不得不以禮相待,並非懷有他意也!”

昌漠仍不罷休,怒道:“若是如此,為何屯軍塢前!”

昌華淡聲道:“昌華若易位而處,亦當屯軍塢前,若不屯軍塢前,二兄為日後計,恐已然擊之!況且,依弟度之,其人,想必尚有深意。”

“哼!!”昌漠冷冷一哼,轉過頭不言。

昌許眼光疾閃,神情大喜,卻故意問道:“若以華弟之見,該當何如?”

昌華笑道:“無它,我昌氏非同流民聚堡,亦乃淵源久長之士族,當以士族之禮待之!此舉,既不損我昌氏聲名,亦不容人拿住把柄。至於趙固等人,誰若敢言我昌氏示弱,便是棄根也!且讓他受天下人唾罵也,與我昌氏何幹?”

“妙哉!!”

昌任眯著眼睛暗度,心思瞬間數轉,而後大喜,拍了拍幼子的肩,笑道:“既是如此,且開塢放橋,迎之!”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