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工善其事(第2/2頁)

楊少柳當然不是勸他與她一般浮海,而是意指劉濃應避鋒銳,靜伏於巢,以待他日再起。

而劉濃的這一句話,答得楊少柳是又喜又惱,喜的是劉濃一直稟承她的教導,惱他猶自一意孤行,幽幽暗嘆一口氣,冷聲道:“也罷,汝意作決,我再不阻你。帶你來此,想必汝已知我意在何。君子不立於危墻之下,江北乃兇險之所,若真欲逆行而往……”言至此處一頓,皺眉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莊中部曲應設法盡數帶至豫州。至於江南,若是信得過我,也勿需憂慮。”

呼……

等得便是此言,有她這句話,後顧再無憂。劉濃暗中長長喘出一口氣,注視著面前的楊少柳,緩緩攬手於眉,寸寸下沉,至地,以額抵背,稽首道:“劉濃,謝過,阿姐。”

“你也莫謝我,我是為了娘親,與汝無幹。”

楊少柳淡淡的說著,而後朝著身後的嫣醉點了點頭,嫣醉隨即捧出一個錦盒,緩緩將錦盒打開,取出盒中物什,置放於案。

……

一日後,劉濃與楊少柳回返華亭,李越帶著數十名青衣跟隨。

剛剛行至莊外,碎湖便迎上來,萬福道:“小郎君,錢塘褚郎君來了。”

“季野?!”

劉濃神情一驚,快步走向莊墻。

碎湖又道:“小郎君莫急,褚郎君已離去,留下一封信。”

褚裒來時,劉濃剛走,兩人正好錯失交臂。褚裒進莊後拜見了劉氏,因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只得留下一封信,匆匆而去。劉濃展信一看,內間字跡如鉤:建康之事,褚裒已聞,依褚裒度之,君定將至北。來年,褚裒將赴吳王府屬,恐將不能為君餞行,故而……

劉濃把信閱畢,站在離亭中放眼回望來處,仿似看見千裏茫雪中,有一輛牛車正獨來獨往,臉上浮起笑容,心中陣陣舒暢。

少傾,把信揣入懷中,大步進莊。當行至院中雪柳下時,碎湖看了看北樓,輕聲道:“橋郎君回來了,橋小娘子回吳縣了。”

劉濃愣了一愣,暗思:橋然自豫章而回,她理當回去,只是尚未來得及告訴她……唉,尚有舒窈……

“虎頭,虎頭……”

這時,劉氏殷切的喚聲在中樓響起,劉濃眉頭一皺,幾個疾步趕上楊少柳,輕聲道:“阿姐,劉濃有一事相求。”

楊少柳正在繞梯而上西樓,慢慢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皺眉道:“何事?”隨後眸光順著他的眼睛一瞅,只見劉氏正依欄張望,心思一轉,便知他所求何事,不屑地道:“汝自去,我去見過娘親。”說著,大紅鬥蓬一展,人已迎著劉氏而去。

劉濃看著楊少柳把娘親連哄帶勸的扶進了室中,神情豁然一松,笑道:“碎湖,召集眾人,議事廳。”

碎湖眉心娥紋一皺一舒,萬福道:“是。”

……

吳縣,陸氏莊園。

亭外飛雪紛紛,亭內嬌聲笑語不斷。

“格格格……”

陸靜言在亭中蕩秋千,秋千越揚越高,笑聲也愈來愈濃,因她蕩得太高,腳下木屐突然一滑,“啪”的一聲墜落,正好砸中矮案上的畫作。

“呀,我的畫!!”

陸舒窈一聲嬌呼,兩根手指捏起小木屐隨手一扔,而後傾著身子細細辯畫,畫作方成,墨尚未開,經得木屐一砸,已然盡毀。

小女郎看著那些斑斑點點,兩把小梳子一刷、一刷,瞬間便汪得兩湖漣漪。

“噗……”

一顆淚珠墜落,無巧不巧,又染一團。小女郎伸手欲抹,玉指卻頓在半途、顫抖不休。但見那顆淚珠越浸越開,把畫中的人暈作一片模糊,而畫中的莊園更是零亂不堪。

“阿姐,靜言並非有意!”闖禍的小靜言跳下秋千,挪步到案前一看,吐了吐舌頭。

小女郎不理她,輕輕揮衣袖扇著畫作,邊扇邊喃:“我的郎君,我的莊園,舒窈畫了三日,就待他來……”

“舒窈,靜言……”

這時,陸納揮著寬袖穿廊而來,走到亭中,把案上的畫作一瞅,眉頭驀然一皺:“怎地亂成這般!靜言……”

“木屐砸的,與靜言無幹!”

小靜言一個縱跳竄出亭,拾起被陸舒窈扔在亭外的木屐,繞廊飛奔,奔至一半又回頭,偷偷摸到亭側,拿起自己的寶劍,沖著陸納做了個鬼臉,揚長而去。

陸納搖了搖頭。

“七哥,我的畫……”陸舒窈擡起首來,看著七哥,極盡楚楚可憐。

陸納嘆道:“舒窈,有一事關乎瞻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