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各有傲骨(第2/3頁)

而劉濃暗吐一口氣,朝著陸玩與張氏各作深深揖手,彼此心照不宣,陸玩其言有二:一也,劉濃需得守諾,不可廝纏聲張。二嘛,需在年前將陸舒窈送回來。正欲竭力站起身,突見斜對面的陸始眼睛一直,隨後便聽他驚聲喚道:“仲人……”

仲人?

室內眾人目光齊投向外,劉濃徐徐回身,只見張邁與小郎君陸靜言穿院而來,而小靜言蹦蹦跳跳的,瞅著劉濃不停的眨眼睛。

“仲人來得正好!”陸始眉色一喜,疾步出室。

張邁看著陸始默然一笑,淡然一揖,而後闊步走入室中,朝著陸玩夫妻與張澄揖手道:“張邁,見過姑父、姑母、阿父。”未看劉濃一眼。

“靜言,見過叔父、叔母、這個……這個張世叔……”小靜言也乖乖巧巧的行禮,聲音脆脆的,頓時將室中怪異的氣氛打破。

闔莊上下對她都極是溺愛,張氏一把將小靜言攬在懷裏,問道:“靜言,汝不在後院讀《毛詩》,來這裏做甚呢?”

陸靜言黑漆漆的眼轉骨嚕嚕亂轉,翹著嘴巴,嘟嚷道:“靜言聽聞狗寶兄病了,便想去找小白玩,殊不知,狗寶兄沒病呢,也不肯將小白送靜言……”

一語落地,滿室無聲。

“此乃何意啊?”陸玩看了一眼張澄,張澄面色尷尬,捧起茶碗遮臉,眼角余光卻瞪著張邁。

張邁對其父的眼光視而不見,朝著陸玩再度一個揖手道:“姑父,張邁無恙,然張邁有一事,尚望姑父成全。”說著,重重跪在地上。

頓時,張澄眉宇一揚,陸玩面色一黯,張氏秀眉凝川,小靜言卻瞪著圓溜溜的眼,心道:“好哇,敢哄靜言,稍後定教汝好看……”

少傾,陸玩沉聲道:“何事?”

張邁稽首不起,回道:“姑父、姑母,請恕侄兒無禮,舒窈猶若嬌雪天人,張邁儀淺相漏,實非良配也……”言至此處,一頓。

嗯,甚好……先抑後揚,張澄大喜,老神在在的捧起茶碗,瞅了瞅陸玩,見陸玩不動如山的面容終現一縷羞怒,更喜。

陸納眉頭一皺,便欲作言,卻被劉濃暗中搖頭制住。

下一個瞬間,張邁聲音驟然拔高:“然,此並非舒窈之過,也非陸氏之錯矣!張邁雖不才,亦是七尺兒郎,張邁雖面粗,亦有心眷神女。奈何,張邁心中早存人也,而此人並非舒窈。故而,尚請姑父、姑母見諒,責之罰之!”

張澄端著茶碗的手一抖,潑茶落袍擺,喝道:“邁兒,休得胡言!”

張邁直起身,仰首道:“非也……”

“罷!”陸玩哪裏容得他們再爭論下去,當即按膝而起,冷眼環顧室中之人,沉聲道:“方才已言過,此事,不得再議!”

張澄欲言,張氏輕聲喚道:“阿弟!!”

陸玩冷冷一瞥張澄,揮手道:“送客!”

“是,阿父!”

“劉濃,告辭!”

陸納大喜,劉濃暗中捶了捶腿,單掌在地上一按,奮力而起。陸納見劉濃步伐有異,打斜一瞅,心中一驚,當即上前欲扶,劉濃笑了笑,右手在帷屏上一借力,極快的噌出數步,至室口時,腿上已有絲絲感覺,吐出一口氣,臉上滾滿豆汗。

陸老低聲笑道:“小小少年郎,身子尚需再磨。”

劉濃用力的跺了跺腳,笑道:“謝過陸老,他日再逢。”

陸納將劉濃送至莊門口,細囑劉濃需將小妹盡早送回後,看著劉濃復又結冰的布襪,渭然嘆道:“瞻簀,何苦來哉。”

劉濃脫下冰襪,隨手遞給迎來的來福,側首看著陸納,笑道:“天地遼闊,宇宙蒼茫,人活一世,草木一春,浮生猶若夢,夢裏夢外兩匆匆,若不惜取眼前、奮而爭之,活之何意?”言罷,負手在背後,赤足踏著白雪大步而去。

“浮生猶若夢……若不爭之,活之何意?”

陸納目送著牛車隱於茫雪之中,神情時爾迷惘,倏爾悵然,良久一聲長嘆,問心:“瞻簀此言,話中有話,乃是說與我聽否?唉,舍卻一切,但為爭取眼前,有幾人可如此豁達?”

搖了搖頭,轉身走入莊中。正行間,卻見張邁疾疾奔來。

陸納揖手道:“仲人意欲何往?”

張邁道:“瞻簀可去?”

陸納道:“已去。”

張邁將袍擺一卷,闊步追向莊門,陸納叫道:“人已去,何故往?”

張邁傲然道:“他自去,我自送。”

陸納一怔,朝著遠去的張邁深深一揖,暗嘆:“始今方識仲人!”

……

室中,張澄鬧了個沒趣,瞅了一眼安坐的陸玩,暗恨若非而今張氏勢弱,陸氏哪敢如此羞唇於我。又看向正牽著小靜言朝院外行去的阿姐,心中羞惱不已,阿姐到底乃陸氏之人,而非張氏……思來想去,如坐針氈,憤憤的一甩袖,冷聲道:“兄長既已拿定主意,何苦,何苦……”見陸玩冷眉上揚,終是不敢將話道盡,只得忿然道:“弟,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