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世有豪士(第3/3頁)

說著,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示意劉濃詢問。

劉濃笑道:“哦,哪三寶?”

陸納極是滿意劉濃的配合,哈哈笑道:“驢鳴、豬醉、犬寶!”

犬寶?

驢鳴、豬醉劉濃尚能猜出來,這犬寶卻不知甚玩藝,再問:“何為犬寶?”

“汝想知?”

陸納來了興頭,正準備講解何為犬寶,卻聞院外一陣喧鬧,尚伴隨著木屐啪啪著地聲,其眉頭一挑,暗道:哼,阿兄果然帶人來此!

遂長身而起,朗聲笑道:“當仁則不讓,瞻簀稍候,待我趕驢!”

話音將落,院外傳來一聲大笑:“如此美室,當居之也!”

陸納挑簾而出,朝著院落一個揖手,眼光撩向半空,負手笑問:“美在何矣?”隨後不待人接話,又道:“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為何今日卻聞清越作驢鳴也?驢是驢,鳴是鳴,驢鳴非驢亦非鳴,敢問歸何矣?阮步兵乎,何其悲也!”

語聲漫漫,落地生根,一語多問,句句博精。

滿堂皆靜!

劉濃好整以暇的倚著湘簾,緩緩揮麈,嘴角則浮笑,心道:不鳴則已,一鳴便驚人!祖言已立於不敗之地矣!此問看似簡單,實則可引極深,先以老子而正名,再引白馬論而敘事,不論對手作何辯答,祖言皆可徐引旁證而駁之。事實,勝於雄辯啊……

“這……”

張邁本斜斜的倚著美婢狀作灑脫,此時亦不得不正直身子,撫冠肅面。此言既是辯論又是嘲弄,然只可認輸不可避,尚不能胡亂生嫌隙,不然則會被人嗤之以鼻。大名士們,皆是這樣辯來辯去,方才辯明真理,豈敢不正視焉!奈何他方才灌了陣酒,心神紊亂,想得半天,也不知該如何作答。

陸始面色不悅,盯著陸納,後者卻故作未知,正眉危神做辯論姿態。不得已,只得悄然行至其身側,沉聲道:“七弟,此意為何?”

陸納道:“辯論!”

辯論?!

陸始暗暗叫苦,心道:苦也……阿弟脾性直倔,其若認定則會力爭,便是阿父亦不懼之。唉,阿弟,你若要此室,何不早言,何苦鬧至如此尷尬境地啊?

稍一轉眼,見劉濃雲淡風輕的笑著,突地靈光一閃,待劉濃轉目相顧時,他便朝著劉濃微微闔眉,眼神深切,請求劉濃相助!

唉!陸始,非是玲瓏心,卻作玲瓏人,到頭兩邊皆不得……

劉濃暗暗一嘆,卻亦不願因自己之故,使陸納得罪人,遂上前笑道:“祖言兄,我觀這位郎君酒正酣爾,酒之一物,出於土粟,作水行上善;善,可令人渾忘物外,亦可使人返樸而歸真;我輩所求者,盡在一真爾!驢鳴非驢非鳴,只在忘我矣!步兵之悲,在步兵矣!”

好個驢鳴非驢非鳴,只在忘我矣!步兵之悲,在步兵矣!

劉濃此言只解不辯,避過白馬論,將人飲酒附於歸真,渾然忘外物;暗指莊論夢蝶,無真亦為真。是以,既忘形,何必在意驢鳴作何,皆發由心矣!再以阮步兵之悲,反論此證;張邁酒後學阮步兵作嘯不成反鳴驢,此為張邁之喜、悲,與阮步兵無幹;陸納為步兵不平,實為已心之步兵不平爾,亦無幹。

一切,皆因忘形歸真、言發由心!如此作解,各自執真,兩廂皆有顏面可存。

陸納嘴角一翹,知曉劉濃是為自己鑄台階,朝其暗暗點頭;再看向那張邁,見其面紅耳赤、羞愧無顏;逐人目的已至,尚需給阿兄留點顏面。

贊道:“妙哉!”

滿堂華彩!

……

“小娘子,小娘子!”

後院梨樹下,抹勺在陸舒窈眼前揮著手。

“我能看見,別揮了!”

陸舒窈坐在秋千上,華麗的襦裙斜拂墜地,素手則緊緊的拽著千繩,朱紅的豆蔻襯得指節更白。前院的辯論,她聽得清清楚楚,眼眸亮若星辰……

梨花,垂滿頭!吻著青雪,不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