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悲莫悲兮(第3/3頁)

有人聞之而迷茫,有人聞之而淚淌,亦有人聞之而跺足,更有北望而伏首。劉濃捉目而直視,只見王導聞聲而起,環目左右,正待縱言。

周伯仁會起嗎?那個: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周顗,會在此時悲泣嗎!

周顗起了,他捉著酒杯,擲杯而起。踉踉蹌蹌的竄出矮案,朝北而跪,哀呼:“蒼天矣,何教神州陸沉焉,風景依如昨昔矣,我王何在焉,我友何存焉?江山為何日換焉?”

聲悲泣雁,雙手捶地,號啕大哭。

他這一哭,立即引得哀聲一片,這些北地世家大多都是豪門深森,在北地經得賈後與八王之亂,再逢永嘉蒙塵。對那一落千丈,滑破而下的神州,都深深自悲於心。居其位矣,則思其政矣,身負詩書,卻不知原由也,何不悲焉?

便在此時,王導痛痛擊案,放聲狂呼:“豈可悲焉?”

挺身而疾行,奔行潭邊,將周伯仁扶起,再環目四掃,眼中有赤火,眼中有精芒,射得眾人紛紛垂目而避。

而他,更加昂揚,臨水而振臂,高聲道:“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我輩失王,我輩失土,我輩失友。悲有何意?”

一語擊水,水起三千。

他再次大呼:“皆英豪也,何故作此婦人之態矣!”

稍徐,疾聲似痛肝:“我輩負詩書而執劍,立朝堂而觀遠。北地之失,在責在任,亦在肩矣!北地正狼煙,北地亦茫茫,正當整備於江東,蓄糧而養甲,終有一日痛騎赤馬,揮戈北進,以復王室。何苦做此,楚囚相對乎!”

“諸位!!!”

一聲長長,雙手攬在眉前,遙揖。

朱燾擲杯,昂聲道:“願附驥尾,願蓄武曲,願執銳甲!棄得一身榮華,終將北伐,還我萬裏乾坤於朗朗!”

劉濃頓首,這便是西蠻校尉!胸中有豪情滋生,此時於日後有利,可進不可退,按案而起,縱聲道:“劉濃雖幼,身份渺微,亦願身修詩書,傾家而蓄武曲,以待王召!”

眾人皆驚,郗鑒呆了;王羲之瞅著他,小嘴巴張得老大;就連衛夫人都忍不住的扭身俺嘴而笑。不過此時,沒人敢當面嘲笑於他,庾亮也是幾翻欲言又止。他借了王導的勢,誰敢違悖此時此勢的王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