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有女楊氏(第2/3頁)

劉濃未見她之前,一直懸著一顆心,此時終於落下。又見她臉色雖然仍舊蒼白,但相比往日已是大有起色,心中焦慮轉為欣喜,幾個疾步行到近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說道:“娘親,孩兒不孝,徹夜未歸,對娘親照顧不周,惹娘親擔憂,還請娘親責罰。”

“虎頭……”

劉氏一把攬住劉濃,顆顆晶瑩的淚珠,忍不住的滾落,盡數滴在了劉濃的臉上。劉濃心中既是溫暖,又有些許尷尬,畢竟他後世的靈魂比這娘親都還要大,沒有徹底融入以前,多少有些不適。

劉氏掏出蘭花絲帕抹了眼角,又把劉濃臉上也抹盡,說道:“我兒,快來謝過楊家小娘子,是她替為娘施以針術,我的病情才得以緩解。而且,若不是她……”

說到這裏,她語音一頓,停住了話頭。

劉濃從她懷裏起身,只見在矮案之後,又起了一扇屏風。屏風一邊側立著嫣醉與夜拂,另一邊則又是兩個沒有見過的美麗小婢兒,她們都雙手端疊在腰間,垂首,低斂著眉,沉聲靜氣。

東墻之窗透進如縷如束的陽光,射到了矮案上,案上置著燕踏蘭花熏香爐,冒出寥寥清香,清香繞著屏風。

房間裏極靜。

那個楊家小娘子,應該就在屏風之後。此乃女子內室,她又是救母的恩人,劉濃不便細看,跪坐於地,朝著那屏風深深一個稽首,以額抵著手背,朗聲道:“見過楊小娘子,謝過小娘子施以援手之恩,劉濃感激不盡!”

百花屏後跪坐著的影子,緩緩欠身還禮,淡聲道:“劉小郎君勿用多禮,汝母親身子虛弱,近日又憂思過度,是以染病。我的針術淺陋,亦不能斷根。小郎君應立即延請良醫,輔以五味中正,方才能盡好。”

說著,屏後楊小娘子的身影朝著夜拂點頭,夜拂腳尖著地的轉入內間,傾刻又出,手中已捧著一個黑木漆盆,擱在了劉氏母子面前的矮案之上。盆中則以一方絲帕掩了,凸起之處,已能辯出是錢財之物。

非親非故,已受其仗義援手之恩,豈能再授財物,況且劉濃從衛玠處得的金子足以為母親治病。此等人家,又是女子,還是少授恩為好。

劉濃按著雙膝,身子略略前傾,頓首說道:“小娘子恩濃義重,劉濃豈敢再授,財物還請收回。”

楊小娘子微微一愣,轉而一思,聲音便有些清冷,說道:“小郎君勿要推辭,汝母之病,耽擱不得。況且……”

說著一頓,沒了下文。

劉濃等得一會,說道:“小娘子說的是,不過,非是劉濃惺惺作態,實是劉濃已有錢財,這便要領母親回去延請良醫。蒙小娘子大恩,若再語謝便是為過,待家母身體好些,劉濃再來拜見小娘子。”

劉氏亦道:“楊小娘子對我母子,實在恩惠已多,錢財萬不敢收。小婦人貌粗儀淺,待身子好些,定當前來謝過小娘子。”

劉氏雖不知兒子為何急著要走,但也只好幫襯著他說話。

屏簾後的影子漫聲說道:“也罷!劉小郎君去吧。劉家嫂嫂,需得記住,不可再過度的憂思。”

劉氏母子再向那簾後施禮,影子略略回禮。劉濃辯得是個身姿宛約的女兒,應該年歲也在十四五歲左右。此地不宜久留,便與母親一起出了內室。身後傳來嫣醉略低卻脆的聲音:“小娘子,這小郎君好生無禮。”

那個聲音斥道:“嫣醉休得亂語,這小郎君倒是個知道進退的。”

待轉出了西樓深室,劉濃撫著母親正在下樓梯,突然從院外傳來一陣喧鬧聲,其中有著來福的嚷嚷,還有人正在驚呼。

聽得那驚呼,劉氏面色一變,更顯蒼白,撫著樓梯的身子一陣顫抖。劉濃不知何故,卻把母親的神色看了個清楚,問道:“娘親,可是有事瞞著孩兒?”

劉氏不知怎地,臉上竟飛起了羞紅,眼眶中卻滲出了淚,躲閃著兒子的眼睛,說道:“我兒,休要妄猜,為娘無事,你快去看看,莫要鬧出事來。”

“不急,娘親先回房。”

劉濃心中一冷,也不著於顏色,自把娘親扶到東樓臥榻之上,替其掩了被子,這才說道:“娘親好生歇著,兒子先去看看,一會讓來福去請醫生,稍後就回!”

“虎頭,虎頭……”

劉氏掙紮欲起,卻被劉濃輕輕按住,柔聲道:“娘親勿驚,一切自有孩兒料理!”

說完,便一揮袍袖,出了東樓,跨出天井,直直的朝著院外而去。

剛剛走出院外,便見來福將一個人像擒小雞一般捉在手中,高高的舉向天空,正要用力往下摜。而王訚則手裏提了根木棍,與四五個莊丁模樣的人對峙。那些莊丁躍躍欲試,卻顧忌著來福手中的人,不敢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