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章 荒唐之痿(第2/2頁)

謝琰、沈赤黔也已聚至,都是駭然失色,平北司馬卞耽手下不過一千五百軍士,分守京口六門,這時黑夜倉促慌亂,哪裏召集得了抵抗,而且庾氏在京口的勢力本就盤根錯節,北門都未聞廝殺聲就輕易被攻破,顯然有內應。

沈赤黔道:“我五百吳興壯士在城南軍營,我等速去城南,暫避叛賊鋒芒,然後再領兵殺回城中。”

卞耽心知保全性命要緊,也勸桓熙速速出城,桓熙未經戰陣,又是剛從溫柔鄉裏驚痿而出,哪裏還有什麽主意,在十余名桓氏親衛的簇擁下,與卞眈、謝琰、沈赤黔諸人急奔城南,與城南守軍一齊出城,城南軍營沈赤黔所屬的左右二曲五百軍士已聽到城中異動,這時已經各執刀槍弓箭,列於城下,沈赤黔當先躍馬沖出,喝命曲長、屯長聽令,率眾隨他返城殺賊——

這支由五百吳興勇士組成的北府新軍左右二曲,從曲長、屯長乃至拾長、伍長,都是出自沈氏私兵裏的勇悍機智者,對沈赤黔是忠心耿耿,沈赤黔是一呼百應,刀槍鏗鏘,帶轉馬頭,回城殺賊,正與隨後趕來的庾希舊將武遵叛眾相遇,武遵奉庾希之命,一心要擒桓溫世子桓熙為質,見沈赤黔返身殺至,便大叫道:“奉皇帝密旨,誅除桓溫、桓熙父子,余者只要放下刀槍,隨我誅除兇逆,皆不論罪,且有封賞。”

十七歲的沈赤黔已長成矯健大漢,武藝精熟,也不與武遵多費口舌,喝命部下結陣殺敵,十二人一組,執盾者、執杖者、執弩者、執槊者,批亢搗虛、攻守兼備,這是陳操之去年在洛陽時與沈勁討論嘗試的,在演練中以步兵對騎軍,這種步兵戰陣大占上風,沈勁大喜,當即在洛陽守軍中加強演練,沈赤黔去年冬回吳興武康募兵,就以此陣練兵,費錢三百萬,五百軍士裝備齊整,今夜是牛刀初試——

武遵先前矯稱廢帝海西公旨意,收服了不少京口守軍,有些守軍原本就是庾希舊部,所以武遵面對沈赤黔,也想來個不戰而屈人之兵,沒想到迎面射來一陣箭雨,急伏身,胯下戰馬悲鳴一聲,中箭翻倒,武遵幾個滾身站起,執盾護身,大叫道:“誅除逆賊,殺!”一手執盾,一手挺刀,大步而前,他身後的三百名能征慣戰的庾氏私兵緊跟廝殺——

桓熙這時緩過神來了,見敵寡我眾,心中大定,庾希不過數百人,敢來襲城,今夜就要擒殺庾始彥平叛立功,但見沈赤黔指揮的五百軍士按部就班,陣中軍士忽進忽縮,似不肯出死力,桓熙有些惱了,喝道:“沈赤黔,全力殺敵!”

武遵是北府猛將,手下皆是勁卒,但在沈赤黔這五百新軍面前非但前進不了半步,反而被逼得連連退後,那小小軍陣中不時挺出長槊捅翻他的士兵,片刻時間已折損數十人,正惱怒間,聽到城門邊桓熙的叫喊,武遵識得桓熙,當即退後,彎弓搭箭,矢如流星,直射桓熙面門,桓熙大叫一聲,栽下馬來——

武遵大喜,高叫:“逆賊桓熙遭吾射殺!桓熙已死!”

沈赤黔急回頭看,果真見桓熙栽下了馬,其親衛正手忙腳亂扶持,也不知生死如何,不禁有些驚慌,若死了桓熙,那他這個部曲督只怕難逃罪責!

這時,又有一批甲士湧至,卻是庾希率領的三百私兵、還有剛剛釋放出來的數百囚徒,這些囚徒都有了兵器,新得自由,發瘋一般叫囂著:“殺殺殺——”

謝琰下馬探視桓熙,見那支箭擦著桓熙左頰掠過,將其頰肉撕下一塊,血肉淋漓,所幸沒有性命之憂,便大叫:“赤黔,桓刺史無恙,不須驚慌。”

卞耽見庾希勢大,心知這京口城是奪不回來了,而且桓熙又受創,當即命沈赤黔退出城外,保護桓刺史暫避曲阿。

沈赤黔畢竟也是初臨戰陣,手下又是新軍,撤退時陣形沒有保持住,折了不少軍士,且喜弩箭傷了武遵,庾希不敢追,他要先完全控制了京口之後再行下一步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