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章 井蛙不可以語海(第3/3頁)

冉盛惱道:“這些廢物還敢取笑咱們,待我夜裏去把他們的木樓給扳倒去!”

陳操之道:“小盛,莫要胡來,讓他們笑去,這些人就好比《莊子秋水》裏的井底之蛙,以為天只有井口那般大,不知自身之可笑還取笑別人,他們笑我,我更笑他。”

來德咧開大嘴,“嗬嗬”笑道:“就是,就是,這些人更可笑,我昨天看到其中有一個還穿著女裙在木樓裏走來走去,真是醜得沒法看。”

冉盛瞪眼道:“有這等奇事,來德哥怎麽不叫我來看!”

陳操之微微而笑,心想,正始年間的玄學大師何晏就喜歡穿著婦人裙服,行步自顧其影,敷粉薰香,自戀到了極點,所幸東晉士族有這樣癖好的畢竟是極少數,不然的話這樣的士族身份還真不值得去追求了。

徐藻父子立在草堂前,遠遠的看著陳操之跑過來,徐藻對兒子說道:“操之是有大志之人,為父閱人多矣,陳操之只此一個,昔日寒門第一人陶侃任廣州刺史時,閑來無事,每日清晨將一百個大甕親手搬到戶外,日暮又搬回來,人問其故?答曰‘吾欲致力於中原,太過閑逸,恐日後不堪勞頓。’操之日後成就,或不在陶侃之下。”

陳操之跑過來向徐藻見禮,徐藻含笑道:“操之懂得健身養生,甚好。”又對兒子徐邈道:“你以後也跟操之一起健步強身,這小鏡湖你跑不了一圈,也跑半圈。”

徐邈躬身道:“是”。

早餐後,劉尚值從城裏來,行李裝在牛車上,阿林還挑著一擔廚具以及秫酒、肉食之類。

今日是休學日,徐邈、陳操之便向徐藻請求去幫助劉尚值安置住處,徐藻允了。

劉尚值、陳操之、徐邈等人來到昨日桃園小屋,那老農早已等候多時,幫劉尚值把行李從牛車上卸下,又叮囑說切莫搬動屋內的器具,幾案葦席定要小心愛護——

劉尚值不耐煩,說道:“老丈好啰嗦,器物損壞我自賠你,好了,快走吧,莫要打擾我們。”

眾人進草堂一看,窗明幾凈,地上鋪著厚厚的木板,上面的葦席花紋精美,另外四間草堂也都是一塵不染,顯然日日有人打掃清理。

劉尚值笑道:“很好很好,不用阿嬌清理,搬來就能住,這錢花得值。”

三人在正中那間草堂坐下,阿林溫酒上來,阿嬌把盞,三人說些閑情逸事,甚是愜意,忽見那老農滿頭大汗地趕來,急道:“禍事了,禍事了,癡郎君來了,幾位趕緊搬走吧,趕緊趕緊,不然老漢要遭殃。”

劉尚值正興致勃勃,聞言怒道:“我昨日即已付了租金,如何反悔!”

那老漢急得連連給劉尚值作揖,說一千六百文等下即還回來,一文也不敢少,現在只請幾位連人帶物趕緊離開這裏。

劉尚值怒了,安坐不動,說道:“我管你什麽癡郎君、呆郎君,這草堂我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