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〇章 君子遠庖廚(第3/6頁)

吳道南問:“拼接這樣一份卷子大約需要多少時候?”

王體乾道:“即便是高手也要四個時辰以上。”

劉楚先搖著頭道:“看來那個裝裱高手就混在貢院雜役中。”

吳道南看著方從哲:“中涵兄,現在水落石出了,考卷遭割截無疑,我要寫奏疏向皇帝稟明經過,立案嚴查。”

方從哲心裏一嘆,此案一起,又不知要牽涉到多少官員,風雨欲來啊。

彌封官周應秋強自鎮定,心道:“就算驗出考卷遭割截又如何,卓笑生和那個裝裱匠都已離開貢院,沒有人證,追查不到我這裏來。”

周應秋雖然這樣自我寬解著,但還是心驚肉跳,早知事情會鬧到這一步,他豈會冒這個險!

……

這日黃昏,戶科給事中楊漣出了皇城後直接就去了東四牌樓的商氏四合院見張原,張原的族兄張岱也在這邊,張岱這科也中了,在二百二十七名,山陰張氏今科高中三人,叔侄三人皆在榜上,堪稱美談,翰社社員中榜的還有黃尊素、倪元璐、阮大鋮、夏啟昌,加上已知的孫際可,翰社四十九位應試舉人中了七人,洪承疇現在也是翰社中人了,那就是八人,相對於八千考生中取三百四十四人,翰社社員的中式比率是非常驚人了,讓張原惋惜的是博學的文震孟和焦潤生未能中式,徐師兄的弟子孫元化也落第了,還有祁虎子這次發揮欠佳,莫非是因為沒有分到屎號的緣故?臭味能勵志乎,倪元璐就高中了——

楊漣神色凝重地向張岱、張原說今日六科廊的所見所聞,商周祚從都察院回來了,聞知張原清白已證,很是高興,但同時對那些陷害張原的幕後黑手極是憤慨,楊漣呢,比商周祚還憤慨,楊漣最看不得這些作弊黑幕,對這種害人前程的卑鄙無恥的作法深惡痛絕——

知道割卷已有明證,張原心下稍寬,同時怒火也熊熊而起,問道:“不知吳閣老他們該怎麽追查作奸犯科之人?”

商周祚道:“五城兵馬司已在九門嚴查出城之人,想必與這次科場案有關。”

張岱惱道:“只往董其昌、姚宗文那裏去查就不會錯。”

商周祚道:“這個不能憑意氣用事,還得有理有據才行。”

張原道:“要傳遞考卷、又要找人割截、聽說要驗草卷又能立即命人放火,這就表明貢院中有一夥人聯合作奸犯科,一個人作惡獨來獨往不好查,這麽多人合謀總有破綻和漏洞落在其他人眼裏,貢院那麽多人,難避耳目,只要查,不難查到。”

楊漣點頭道:“一定要嚴查,此事對吳閣老影響很大,吳閣老定會一查到底。”內閣中吳道南是親東林的,若吳道南因為科舉案被迫辭職,那東林人在朝中完全說不上話了,自萬歷四十一年的李三才案後,東林黨人對浙、楚、齊三黨已呈節節敗退之勢,葉向高被迫致仕,趙南星、高攀龍這些東林首領至今未得敘用,所以必須借此次科舉案予以強烈反擊。

讓楊漣暗暗高興的是:因為張原的關系,浙黨已經出現分裂,商周祚肯定是要支持吳道南查處這次陷害張原的科舉案,還有這次捷春諱的浙黨名士張聯芳,也是極有交際能力的,沒有理由會與自己的族侄作對吧——

張原道:“楊老師,考生中流傳會元沈同和與第七名趙鳴陽聯號作弊,這事現在鬧得很大,必須要吳閣老留意,莫要被矛頭指中。”

張原當然是要站在吳道南一邊的,吳道南現在是他會試的座師,若非吳道南決定破格錄取他,他的處境就很不妙了,榜上無名即便很快能查出遭人陷害割卷,只怕也很難更改考試結果,三年,他實在是等不起——

楊漣道:“我知道,榜單上的會元名字都被人塗抹了——沈同和與趙鳴陽號舍相鄰可是屬實?”

張原道:“蘇州府的考生是如此傳言的,是否屬實一查便知。”

商周祚道:“沈同和是沈巡撫之子,據說擅長戲曲歌賦,短於八股制藝,趙鳴陽是沈的遠房親戚,素有捷才,四年前的應天府鄉試沈同和與趙鳴陽就是聯號,當時就有作弊的流言,後來不了了之。”

楊漣心道:“沈季文與景逸先生關系頗好,巡撫河南也有政聲,怎麽兒子這般不肖,這要是鬧將起來就實在太混亂了,也影響追查張原被陷害案。”說道:“給考生號舍編號是禮部的事,因為同一省的考生都分在一個區,相熟的同鄉號舍相鄰也是常有的事,想借聯號之事追查舞弊,理由並不充分。”

張岱道:“鄉試時沈、趙二人是聯號,到會試也是聯號,有這樣的巧合嗎?沈、趙的舞弊與陷害介子的應該是同一夥人,揪住其一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