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孽,人作孽(第3/5頁)

有人可能會問:既然“大火”不是火星,那火星在中國古代怎麽稱呼啊?

火星在當時有一個非常具有神秘色彩的名字:熒惑。

怎麽叫了這麽個名字呢?這是有講究的。火星有時候比較亮,有時候又會變暗,所以叫“熒”;星星們在天上走路,就屬火星走得不老實,時快時慢,有時甚至還會走三步退兩步,實在太搞怪了,太讓人迷惑了,呵呵,這就是“惑”。

——我先打住一下,插句話。現在有不少人很相信古代的這些占星術,甚至花錢去請大師給自己占星算命,所以呢,我往下即將講到的一些內容可能會引起這些人的反感,呵呵,我先提醒一聲:有相信占星術的朋友不妨跳過這段往下看。

打過預防針,我就接著說了。熒惑,也就是火星,在古人眼裏可不是個好東西,像什麽打仗啊,死人啊,饑荒啊,全都跟它有關。

我為什麽放下心宿二,又談了這麽半天熒惑呢?因為這兩顆星有著大大的關系,“宋景守心”這個故事也就是讓這兩顆星給鬧的。

熒惑和心宿二都是紅色的,閃著血光,一個長得像兇神,一個模樣似惡煞,如果這兇神和惡煞湊到了一起,那會發生什麽?

熒惑走啊走,走到了心宿的地盤上,看了心宿二兩眼,又走過去了——這倒沒什麽。最可怕的是另外一種情況:熒惑走啊走,走到心宿的地盤上,看了心宿二兩眼,嘿,腳步放慢了,不走了,不但不走了,還往後退,退完了再接著走。這個天象很奇怪哦,熒惑怎麽膩上心宿二了!

換句話說,熒惑守在心宿,徘徊不去。這種天象,叫做“熒惑守心”。

對於“熒惑守心”,歷代的天文書、占蔔書、歷史書都講過不少,這種天象預示著一大堆的災難,最是兇險不過。古人不知道地球是繞著太陽轉的,自然就搞不明白火星為什麽走路走得這麽奇怪。這一年,宋景公就趕上了一回“熒惑守心”。

有人大概會奇怪,春秋時代那些諸侯國,統共地盤也沒多大,又全在北半球上,就算看見“熒惑守心”了,可你宋國看見了,其他國家不是也一樣看見嗎?所以說,又不是你一個人倒黴,要倒黴也是大家一起倒黴。再說了,如果說“熒惑守心”預示著戰爭失敗什麽的,兩國開仗怎麽可能全失敗呢,總得有一國是勝利的吧?

——這就要介紹一下古人的另一種天文觀念了。

很多人都讀過王勃的名文《滕王閣序》,有沒有留心文章開頭這兩句話:“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什麽叫“星分翼軫”呢?這是說滕王閣所在的南昌一地對應著天上的翼和軫這兩個星宿。在古人的概念中,天上的星宿(也就是天空的區劃)是和地上的地理區劃一一對應的。為什麽那次“熒惑守心”發生的時候別的諸侯都不擔心,唯獨宋景公擔心呢?因為熒惑“守”的這個心宿偏偏對應的地理區劃就是宋國。

關於宋國,我們前面已經談到好幾次了,談過宋襄公和微子啟。宋國是位於現在河南省內的一個小國,是一個商朝遺民國家,政治地位既低,風俗習慣又和主流社會不一樣,所以常遭擠對,孟子前面不是還拿“揠苗助長”的故事編排宋國人嗎?宋國人真是不幸啊,不但在國際社會的現實世界上不受人待見,連“熒惑守心”這樣的大災大難也要應到他們身上。

宋景公遭遇如此重大的星象示警,臉色慘白,想去求件開光的寶物吧,可佛教這時候還沒有傳入中國。怎麽辦?趕緊找大師來咨詢咨詢!

宋景公請來的這位大師叫做子韋,是當時首屈一指的天文學家。子韋對宋景公當先就說:“您可不妙啊,這兇險天象正應在咱們宋國身上,天要塌下來砸在您身上啦,不得了啦!”

宋景公本來就害怕著呢,被子韋這麽一說,冷汗全出來了,顫聲問:“那,那有什麽辦法沒有啊?”

子韋掐指算了算,終於用低沉的聲音說:“這雖然是場大災大難,不過,卻也不是沒有化解的辦法。”

——各位有沒有人覺得這套說辭很耳熟?現在的不少算命先生也還是這個路數,這招兒都被人用了至少有兩千多年了。

宋景公一聽子韋說有化解的辦法,這才稍稍放寬了心,問:“怎麽化解呢?”

子韋說:“老天爺既然降下了這個災,那是天意,想躲是躲不了的。”

“啊——?!”宋景公一驚,“你不是說可以化解嗎!”

子韋這時候提出了一項重要理論,後世有不少算命打卦的也常玩這手。子韋說的是:“災難是一定要降下來的,想讓老天爺改主意那可做不到,不過呢,我可以給您想想辦法,不是有個詞叫‘嫁禍’嗎,我可以幫您把這災難轉嫁到宰相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