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財好色理直氣壯

孟子追著齊宣王不放,“您既然也覺得仁政好,為什麽就不去做呢?”

齊宣王把胸脯一挺,“我這人有個毛病,我貪財。”

“啊?!貪財還這麽理直氣壯的!”孟子一看,齊宣王也不知道真貪財還是給不行仁政找借口,不管了,兵來將擋,“貪財好啊!”

“嗯?”

“貪財就是好!從前,周朝的老祖宗公劉就出了名的貪財,他貪財的事都被人寫到《詩經》裏了:‘打好包,再入倉,儲存起來好食糧。小袋盛,大袋裝,吃飽了為國來爭光。帶上弓箭帶上槍,大步流星奔小康。’”

齊宣王也被這激昂的節奏感染了,跟著RAP:“大步流星奔小康,實現小康看齊王!”

孟子和齊宣王合擺姿勢,齊聲收尾:“看!齊!王!” ——姿勢,定格。

孟子愣了愣神,“不對呀,我被您給帶跑了,這說的不是公劉的事啊。您別打岔,我接著說。因為公劉貪財,所以他的那些小弟在家是家家有余糧,外出打仗也人人有幹糧,這樣大軍開拔才沒有後顧之憂。大王您如果也貪財,就和老百姓一起貪唄,這不就是仁政嗎!”

齊宣王一聽,原來貪財也能貪成仁政啊,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我還有個缺點,我好色。”

“好色好啊。”孟子順口就應了一句。

“嗯?好色也好?”齊宣王一怔。

孟子說:“好,好色也好!周朝的先祖太王也出了名的好色,外號人稱‘賽西門’。”

齊宣王:“啊?!”

孟子說:“這位太王對老婆真叫好啊!”

齊宣王:“怎麽個好法?”

孟子說:“好,好,反正就是好!”

齊宣王一樂,“孟老師,你這是現編詞兒了吧?”

孟子的臉微微一紅,馬上正色說:“我是有根據的。”

齊宣王:“那你倒是說說,太王對他老婆怎麽個好法?”

孟子支支吾吾:“嗯,比如,跪搓衣板——”

“啊?!”

孟子突然眼睛一亮,“想起來了,《詩經》裏說過:‘咱們太王買樓盤,要給老婆把家安。雖然買了爛尾樓,也花光了血汗錢。開發商,笑得奸,心說這樓沒產權!’”

“嗯?”齊宣王一歪脖子,“我怎麽沒聽明白,你這是在誇他還是在損他?”

孟子趕緊解釋:“當然是誇他了!太王的時候,宮中沒有大齡女青年,社會上也沒有單身漢。大王您要是好色,您也推己及人,讓您統治下的這些老百姓都能順利婚配,這不就是仁政嗎!”

齊宣王說:“還是不行,我好賭。”

“好賭好啊!”

“啊?!好賭也好?”

孟子肯定地一點頭,“好賭就是好!您推己及人,讓老百姓都能有賭本兒,這就是仁政!”

齊宣王哼了一聲,又說:“還是不行,我好打架。”

“好打架好啊,”孟子說,“推己及人,讓老百姓都能吃飽飯,都能有打架的精神頭兒,這就是仁政!”

齊宣王心說:“我還就不信了,怎麽我說什麽你都能給拐到仁政上去!”

齊宣王眼珠滴溜溜亂轉,突然又說:“還是不行,我好玩電玩。”

“好玩電玩好啊,”孟子說,“推己及人,老百姓要是都能玩上電玩,這就是仁政!”

“那還是不行,我好——”齊宣王高聲說,突然氣一泄,“我什麽都不好啦!”

齊宣王貪財好色這節,我把朱熹的注釋拉過來給大家看看。朱熹最著名的那句“存天理,滅人欲”就在這兒哪,不過,原文可不是“滅人欲”,朱熹沒那麽狠,他是“遏人欲”,遏制而已。所以呢,誰要說“滅”,那可不負責任。

朱熹的“存天理,遏人欲”並不全像字面上看上去的意思,也自有其時代背景在。但無論如何,這兩句話讓人看著總是覺得別扭。朱熹的這段注釋,把問題最後歸結到“存天理,遏人欲”和“克己復禮”上,我很不好意思地說,我始終沒能看懂,搞不清朱老師的邏輯關系。所以呢,我承認不懂,丟一回人好了,但是別把人丟大了,別不懂還接著說。那,我就把朱老師的話原封不動地放在這裏好了,他這一段話,畢竟還是很重要的,誰要有興趣,就自己琢磨吧——

愚謂此篇自首章至此,大意皆同。蓋鐘鼓、苑囿、遊觀之樂,與夫好勇、好貨、好色之心,皆天理之所有,而人情之所不能無者。然天理人欲,同行異情。循理而公於天下者,聖賢之所以盡其性也;縱欲而私於一己者,眾人之所以滅其天也。二者之間,不能以發,而其是非得失之歸,相去遠矣。故孟子因時君之問,而剖析於幾微之際,皆所以遏人欲而存天理。其法似疏而實密,其事似易而實難。學者以身體之,則有以識其非曲學阿世之言,而知所以克己復禮之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