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諸人的悲喜劇下場(第2/3頁)

首挑爭釁的景延廣在晉出帝後期被罷兵權,出為洛都留守,由於深知契丹強盛,國家危急,就只好縱夜長飲,今朝有酒今朝醉。契丹軍入洛陽,耶律德光專門派數千契丹軍去逮捕景延廣,並叮囑說:“如果景延廣向吳蜀方向奔逃,一定要追獲他。”由於顧慮一大家老小,景延光最終沒有逃跑,並硬著頭皮去拜見耶律德光。契丹方當面責讓他,“致南北失和,良由爾也。”並召昔日駐後晉的使臣與其對證,景延光最不得不承認“過錯”。估計當時耶律德光因破滅晉國正在興頭上,沒有馬上下令殺他,派人綁縛起景延廣,把他往北面押送。夜間,景延廣左思右思知道自己沒什麽活路,趁防守人不備,掙脫繩索,“引手自扼其吭”,自己把自己掐死。“雖事已窮頓,人亦壯之。”比起那些叛降之輩,景延廣還真算得上是條漢子。

最後,還要提提那位契丹主耶律德光。耶律德光的母親述律太後(蕭太後)一直不願兒子南伐中國,而且多次出兵使得契丹國人死傷無數,消耗甚大。這位太後曾對人講:“南朝漢兒爭得一向臥耶?自古聞漢來和蕃,不聞蕃去和漢,若漢兒實有回心,則我亦何惜通好!”

耶律德光滅晉後,服漢天子袍服於崇雲殿見百官,大悅,對左右說:“漢家儀物,其盛如此,我得於此殿坐,豈非真天子邪!”雖心慕華儀,這位契丹主骨子裏仍是野蠻人,他任命契丹部族豪酋為諸州鎮的刺史和節度使,搜刮天下錢帛以賞軍。由於沒有固定的糧草供應,契丹人常派數千鐵騎四出劫掠,號為“打草谷”,東西兩、三千裏地範圍內,人民遭受苦毒不已,這些契丹兵士燒殺搶掠奸淫,使廣大漢人對契丹人痛恨到極點。

很快,劉知遠在太原稱帝,各地州鎮守將紛紛殺掉契丹族官員歸附後漢,耶律德光大懼。加之天氣轉熱,這位北國國主再也呆不住,驅後晉宮伎、藝人、官員,大載寶物北歸,自黎陽渡黃河,行至湯陰,到達一個叫愁死崗的地位駐紮歇息。他對隨同的漢臣高勛說:“我在上國(契丹)以打圍食肉為樂,自入中國,心常不快,若得歸我本土,死亦無恨!”高勛回去就對從人講:“虜將死矣。”

大軍路過相州,漢將梁暉殺契丹守將拒守,耶律德光兇性大發,城破後把男丁全部殺盡,盡驅婦女而去。後來後漢王繼弘駐鎮相州,挖出十多萬骷髏人骨,由此,可見這位虜主殘暴之一斑。

回國途中,看見一路城邑殘破,行裏無人煙,耶律德光還笑著對身邊的晉臣講,都是向他邀寵請降的漢人才造成這樣的後果。行至欒城,耶律德光苦熱得疾,在一個名叫殺胡林的地方暴死,時年四十六。想當初,耶律德光開始攻擊晉朝時,述律太後常勸阻,問,“我們契丹國立一個漢人當天子可以嗎?”德光回答:“當然不行。”述律循循著誘,“所以呢,即使你攻占了中國也不能統治,以後肯定因此得禍,到時後悔也來不及。” 耶律德光在殺胡林因苦熱煩懣而大嚼病塊之時,不知是否想起過母後昔日的這番諄諄話語。

契丹人剖開耶律德光的肚子,摘除五臟,其中放滿大顆鹽粒,載而北去,漢人管這個鹽腌的屍體為“帝羓”。好生生腌制火腿的技術,把大遼皇帝腌得不會變臭,全屍而還。

283年後,即公元1230年,元朝太宗窩闊台在攻取漢族中原地區後,在寵臣別叠的建議下,認為“漢人無補於國,可悉空其人以為牧地”,也就是說,蒙古貴族當時想把幾千萬漢人都趕盡殺絕。一位名叫耶律楚材的漢化契丹族官員極諫,擺事實,講道理,最終說服窩闊台沒有實行殺光漢人的政策,使得大約6000萬漢人(包括女真人,當時都被蒙古人成為“漢人”)的性命得以保存。

耶律楚材,字晉卿,是遼國東丹王突欲八世孫,身長八尺,美髯宏聲,是個高度漢化的契丹人。元太祖鐵木真攻滅金國,對他說,“遼、金世仇,朕為汝雪之!”深諳儒家大義的耶律楚材答道:“臣父祖嘗委質事之,既為之臣,敢仇君耶!”此言一出,深為鐵木真所欣賞,成為元初的最重要謀臣,無數漢人的性命為其所救,無數城池賴他的一席話得以保存。據此思之,歷史有時很像是個荒謬絕倫而又合情合理的大戲,使人愁,使人喜,使人憂,使人怒,使人輾轉反側,使人扼腕嘆息,沉迷於間,會在光怪陸離和蕭蕭沉郁中發現令人叫絕的驚喜。

血火總破溫柔鄉——前蜀末帝王衍與後蜀末帝孟昶

平素無聊,喜歡翻閱古畫帖 ,特別是對那些工筆人物、禽鳥、閣台,尤為注意。觀五代畫家黃荃的作品,形神兼備,筆法纖密,構圖巧妙,用意精湛,使人對這個公元十世紀生活在成都的畫家興趣頓生。仔細研讀黃荃的生平,發現這位畫家竟然大半生都生活於被中國文人稱為“季世”的混亂黑暗的五代時期,而且作為禦用畫家侍奉過前蜀王衍和後蜀孟昶兩個歷史上有名的昏庸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