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懦遲疑的過渡帝王――唐睿宗(第2/3頁)

韋後並非淺見荒唐婦人,試觀她二十多年忍辱負重,與不爭氣的老公共渡艱難,並能維護中宗幽厄時的性命,可稱為女中豪傑。弑中宗後,她裏外安排得當,各個重要部門及皇宮禁衛軍權都控制於自己人之手。而後又扶立少帝,穩紮穩打,想做第二個武則天。可見,唐王朝初期這些悍妻艷婦,皆非等閑之輩。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勢異時移。武則天在高宗時已並稱二聖,又有李氏帝系親骨肉在自己手裏,過渡時間長,親信嫡系已經遍布中外,所以,對於李唐王室,包括她自己親兒子們,想殺想廢,易如反掌。韋氏則不然,中宗懦孱,享國日淺,她自己與武三思的穢行早已行聞天下,首先就敗壞了“母儀天下”的聲名。其次,她親生長子李重潤在武則天時因議論老奶奶納“男妾”被殺,非己親子的太子李重俊又因她而死,推立的少帝李重茂,也不是她親生兒子,從法統上她就不是很占“主動”。中宗駕崩,即使不是韋氏毒死這位綠帽老公,天下人也會把罪責推於她的頭上,因此,冒天下之大韙,作惡至極,如此下場,也應在意料之中。

於是,諸軍大閉宮門、城門,捕殺韋溫、宗楚客等人,並韋後一起,暴屍於市。崔日用等立新功,將兵沖入韋室宗族聚居的城南杜曲,“繈褓兒無免者”,連鄰近的杜姓大族也被枉殺不少。

轉天,又大索武氏宗屬,“誅死流竄殆盡”。先前韋後派出巡示外地的紀處訥等人,也被依令收斬。

內外皆定之後,李隆基入相王府見父王,“叩頭謝不先啟之罪。”相王又驚又喜,抱之而泣:“社稷宗廟不墜於地,汝之力也。”

眾人力勸相王李旦為帝。推讓再三,李旦終於答應。

群臣會集。年方十六的少帝李重茂糊裏糊塗,不知外間發生何事。正惶惑間,他看見親姑姑太平公主大步走近禦座,一把把他揪下來,說:“天下之心已歸相王,這已經不是你的座位了。”少帝不敢言,聽之任之,被復封為溫王(一年多後,李重茂改封襄王,遷於集州,有五百多兵士“守衛”。不久,又被徙於房州其父皇中宗的舊囚所,“尋崩”,時年十七,謚曰“殤皇帝”,肯定不是善終。)。

相王李旦繼皇帝位,是為唐睿宗。

唐睿宗繼位後,本來宋王李成器嫡長,應立為皇太子。但李成器固辭,表示:“國家安則先嫡長,國家危則先有功,苟違其宜,四海失望”,泣請累日,大臣們又多言李隆基功高蓋世,於是,詔立李隆基為太子。

睿宗追封侄子李重俊的太子位號,並為“五王”以及李多祚、李千裏等人平反。

清算舊帳,死人不饒。追廢韋後為“庶人”,安樂公主為“悖逆庶人”。“追削武三思、武崇訓的爵謚,“削棺暴屍,平其墳墓”。最倒黴當屬韋玄貞,這位中宗的老丈人當年沒享一天福,就被武則天流放欽州,憂郁而死。其夫人崔氏與四個兒子也被當地土豪寧氏兄弟所殺,二女被奸占。韋後當權,追封父親為王,大修墳墓。至此,也被開棺戮屍,墳墓鏟平,殘屍喂了野狗。

睿宗為帝才一個多月,中宗的兒子譙王李重福受先前被貶江州司馬的鄭愔竄掇,準備入襲洛陽,自立為帝。李重福是中宗第二子,中宗復辟後,韋後誣稱正是李重福當初向張氏兄弟告發其長兄李重潤議論武則天宮闈穢事,中宗怒甚,不分青紅皂白,就把這個兒子貶至均州,嚴加看守。睿宗繼位,鄭愔等人認為,按繼承權來講,應該是中宗的兒子繼位,費勁口舌,上勸李重福起事。這個一直走背運的譙王也是遇人不淑,鋌而走險,糾集數百人,突入洛陽,並闖過天津橋,直突宮城。幸虧洛陽長史崔日知和留台侍禦史李邕警省,關闖宮城城門,又馳告東都留守軍營警備,李重福突襲未成。

政府軍集結後,左右夾攻,窘急之下,李重福馳馬向城外跑。大兵搜捕叛逆,梳篦一樣沿山谷查找首犯。眼見無望,李重福自己頭朝下載進山間溪水中,自溺而死。不過,假使他在洛陽得手,擁有一都之重,又是中宗親子,名正言順,後果還真難以想象。“智多星”鄭愔“貌醜多須”,聽聞李重福敗走,忙梳個發髻,穿一身婦人衣服,還想逃跑,沒出城門就被抓住,斬於洛陽鬧市,並夷三族。“初,鄭愔附來俊臣得進,俊臣誅,附張易之;易之誅,附韋氏;韋氏敗,又附譙王重福,竟坐族誅。”可見,此人也是個掃帚星,跟誰敗誰!"

太平公主是睿宗唯一的親妹,又有扶立睿宗、誅韋氏之大功,驕橫無比。以武後之毒,可以連殺兩個親生子,但對太平公主則一直寵愛有加,並殺掉侄子武攸暨的原配妻子,以太平公主嫁之。韋後、上官婉兒在中宗時大權在手,仍憚畏太平公主,“自以謀出主(太平公主)下甚遠”而且,太平公主“侍武後久,善察人主微旨,先事逢合,無不中”。政治經驗如此老到,連老辣的武則天時代都挺過來,更不用講“對付”素來孱懦的兩個哥哥(中宗、睿宗)了。本來,太平公主自認為侄子李隆基年青,不以為意。勢易時移,她忽然發現這位太子非常英武明敏,萬一睿宗死後,這麽樣的侄子繼位,自己肯定不會好過。於是,她四處派人散播流言,嚷嚷道“太子非嫡長子,不當立”。同時,她又收買不少太子身邊屬官、內侍、以為耳目 ,偵伺李隆基的“過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