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三章 豆萁煮豆 亂世刀兵(第2/6頁)

來自揚州府的這些人對這樣的情景未免有些好奇,可下馬詢問的時候,被問到的行人卻都是神色驚恐,連連擺手,急速離去。好像是不敢和外人應答,方應仁有些感慨,這山東管的的確是嚴了些。

官道上,定期有穿著厚布衣服的騎馬隊伍經過,這些穿著灰黑色厚布衣服的青壯都是帶著武器,行動頗為的劃一。路上的行人看見這些布衣騎士經過的時候,都是敬畏的讓開閃避。

這些穿著布衣的騎士也曾經注意到方應仁這支與眾不同的隊伍,不過看見馬車上那個三角旗幟之後,也就不理會。

兩淮鹽商放在山東的那些代表雖然早就被連根拔起,可眼線和熟人還是有的,就有人解釋說道:

“這些布衣騎士都是膠州鹽政巡檢司的武裝鹽丁,這些武裝鹽丁在山東的路口到卡駐紮,每日間巡視,從前只是為了緝查其他家私鹽,這些年漸漸的有些剿滅匪盜,維持治安的職能。”

聽到這個解釋,方應仁禁不住好笑,可也有些敬畏,膠州鹽政巡檢司這個小小的九品衙門,最多只是緝查萊州府南部這一塊區域,可一路行來,看到的武裝鹽丁不下幾千人,這才走了多大地方,武裝鹽丁,那模樣架勢尋常兩淮的官兵都沒有這般氣質,有這麽一支力量,地方上當真是控制的嚴密,其他家的鹽貨那裏賣得進來,自然是獨霸鹽貨市場,而且傻子也看得出來,這些武裝鹽丁不光是能用在緝查私鹽,維持治安上。

他這邊在那裏驚嘆,那帶路的人指著插在車廂左側的那個三角旗子,開口說道:

“要不是濟寧州文如商行老掌櫃幫忙求來的路旗,咱們這車馬一路上根本沒辦法走的這麽順暢,怕是早被人攔下來盤問了。”

方應仁看看那黑邊紅底的三角旗子,上面用白漆著幾個鬼畫符一樣的“269”,盯了幾眼,倒是依稀記得是些番鬼用的符號,心想不過是個旗子,居然能有這樣的威力。

還有沿途那些在田地裏面耕種的農夫,開始方家上下看著這些農夫耕種還不覺得有什麽在意的,可沿路行來,除卻那些州縣府城之外,凡是有田地的地方都是見到這般景象,漸漸的才感覺有些不對。

因為田地的規劃,和田地裏面這些農夫都是如此的相似,開始的時候,方家去往山東的眾人不過是感慨個周圍省份都是鬧災,這山東地倒是好運氣,居然還能種地,但到後來相同到千篇一律的地步。

有些路段,晚上歇腳的地方間隔的地方長一些,方應仁看著路邊沒有什麽變化的景致,差不多的農夫,差不多的田地,差不多的動作,唯一有些區別的就是背景,甚至有時候連背景都是相同的。

這樣的路程確實是太枯燥了,方應仁從前來過山東,可那時候的旅程並沒有這樣,好像是自己已經來到了完全不同的地方,方應仁也算是經常在外面溜達的行商,可這樣無趣的行程卻也不多,路邊不管是繁華或者是破敗,總歸是有個景象,但這樣毫無變化的卻還是第一次見。

差不多十天的路程,方應仁都是在昏昏欲睡中渡過,但這樣的行程走了五天之後,莫名的,方應仁心中升起了一種恐懼,這樣的千篇一律,這樣的枯燥沒有變化,或許無趣,但卻說明一個問題,山東的田地人口都被一個人整合在一起,成為了一股力量,千萬田,百萬民,合為一人,這一人能有多大的力量,會有多強。

在山東,這一人只能是山東總兵李孟,方應仁突然覺得自己很幸運,若不是上天眷顧,自己怎會在自家父子兄弟的議論中說出那個找李孟的話語,看山東的這幅景象,自己押對寶了。

幾天的昏昏欲睡之後,再進入膠州之前的兩天,方應仁這一行人再也感覺不到什麽睡意,每時每刻都很清醒,畏懼的心思卻越來越重,總覺得在這齊魯大地上有個龐大無比的巨人在俯視著他們。

到達膠州,去李家莊園求見李孟的時候,方應仁這一行人已然是充滿了敬畏,特別是到了膠州附近,還看到了膠州營的兵馬模樣,即便是對軍事一竅不通的人,也知道這是強軍。

李孟對近似於死對頭的鹽商頭領方家派來使者和自己見面感覺到很驚訝,但接見之後發現對方那種異乎尋常的敬畏態度,這讓李孟感覺到更加的驚訝。

雖然是死對頭,但並不代表不能見面,現在的李孟是大軍頭、大地主、大商人的集合體,對象不同,見面時候所用的身份也不同,既然是鹽商們來談生意,那麽李孟就用一個商人的身份來談。

商人嘛,只要是價錢合適,沒什麽不能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