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日落太原城北漢的頑強存在(第5/11頁)

劉崇見敗局已定,知道現在除了逃跑沒有第二個選擇,帶著余下的百余個騎兵抄雕窠嶺小路狂奔。天晚夜淒迷,不知方向,抓了一個當地村民帶路,不知道這個村民不是周軍間諜,竟然把劉崇一行帶入了晉州。天亮才發現不對,劉崇嚇的魂都飛了,殺掉向導,轉向北走,好容易逃到太原城中。

劉崇驚魂未定,放聲大哭:“蒼天奈何助賊乎!朕欲規復舊山河,還我漢家基業,今勢如此,朕有何面目見高祖皇帝於地下?!”還沒等劉崇緩過勁來,柴榮就已經殺到了太原城下,出軍四處攻城掠地,北漢大半州縣均為周軍所得。劉崇只好再賭一把,知道如果這次再輸了,九族性命從此休矣!

契丹皇帝耶律璟為了本國利益,絕不能讓柴榮滅了河東,再出兵來救太原。周軍史彥超部在忻州(今山西忻縣)胡來,帶著二十個弟兄就想掃掉契丹騎兵,結果戰死陣上,李筠逃回。隨後大雨連旬而下,周軍屢攻太原不得志,柴榮見一時半會拿劉崇沒奈何,也只好收兵回去。

劉崇僥幸保住了性命,但卻因連年征戰,加上年齡大了,憂憤成疾,病倒了。劉崇知道這回真沒救了,便把軍政大權交給次子劉承鈞,劉承鈞監國。劉崇心情極壞,經常痛哭,漸告不治。北漢乾祐七年(公元 954年)十一月,劉崇死於太原,年整六十歲。劉承鈞毫無意外的繼位,尊可憐的父親為世祖神武皇帝(既不神也不武),並遣使向契丹告哀。這回不在耶律璟面前裝孫子了,改稱兒子,耶律璟也不客氣,常呼劉承鈞為兒皇帝(輩分也太亂了)。

後史對劉崇的評價非常差,薛居正就不客氣的把劉崇罵了一頓:“劉崇以亡國之余,竊偽王之號,多見其不知量也。”從五代傳承的角度,北漢確實是“偽朝”,但我們應該多站在失敗者的角度看問題,哪怕這只是廉價的同情。

劉崇這輩子其實也挺不容易,長子被殺,國家被人所奪,劉崇不可能投降郭威,只能選擇一條不歸路。但向契丹稱侄稱兒,一個近六十歲的老者,卻要做二十出頭小青年的兒子,於情於理實在說不過去。劉崇其實根本沒有必要如此糟賤自己的人格,契丹人貪圖的是厚利,而不是虛名。劉崇每年送給契丹的十萬貫錢,不算多,但這已經能買動契丹人。稱臣納貢已經實現了自己的政治目的,何必再出賣人格?人活一輩子,活著圖利,死後圖名,被後人指著屍骨臭罵,是做人的最大失敗,劉崇無論生前還是身後,都是個得不到多少同情的失敗者。

劉承鈞和老爹出身市井不同,劉承鈞有些文學素質,為人也謙恭,待人也和遜,深得好評。劉承鈞知道自己的生存環境,為了對抗周朝這個世仇,也只能全面倒向契丹,在契丹的卵翼下生存。劉家的幾位皇帝中,劉知遠的軍事能力最出色,劉崇能力一般,劉承祐就更不用說了。

劉承鈞雖然在軍事能力還不如劉崇,但卻還是個合格的守成之主。即位後, “勤於為政、愛民禮士”,史家評價“境內粗安”。由於剛繼位,為了在艱難的形勢上頑強生存下來,劉承鈞不可能把精力用在“滅周興漢”上,先恐固自己的統治基礎最要緊。劉崇和郭威有私仇,但他們都已經不在了,劉承鈞和柴榮根本就沒見過面,“國仇家恨”的程度不如劉崇,所以劉承鈞最大的願望就能守住河東,把家業平安的傳給兒孫,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劉承鈞覺得這幾年自己在河東的統治比較穩固,也想弄出點屬於自己的特色。比如年號,乾祐年號還是十年前老大伯劉知遠定的,沒想到這個年號居然有四個皇帝在用,這也是中國歷史上一大奇跡。不過劉承鈞早就瞧不上這篇老黃歷了,哪年哪月的破旗?就象隔夜饃一般,吃起來味道就是不一樣,換個吧。

北漢乾祐十年(公元 957年)正月,劉承鈞下詔,改漢乾祐十年為漢天會元年,並大赦天下(其實就河東那塊地面)。用衛融為中書侍郎,段常為樞密使,蔚進主掌親軍。段常本名恒,宋朝史家為避宋真宗趙恒名諱,強行為段恒改了名。易恒為常的例子還有一個,漢文帝名劉恒,漢朝人也強行把北嶽恒山改為常山,五代楚國學士拓跋恒也因為趙恒的緣故,“改名”拓跋常。在封建時代,皇帝的名諱是必須要避的,不然就是不大敬,古人經常改名字,避聖諱是一個很常見的原因。

劉承鈞這時還沒有親生兒子,只有兩個養子,大的叫劉繼恩,小的叫劉繼元。說到這兩位小王爺,來歷非常有意思。劉繼恩和劉繼元同時劉承鈞的外甥,但他們同母不同父,劉繼恩本姓薛,劉繼元本姓何。

劉繼恩的生父薛釗本是個軍營小卒,後來被劉知遠看上,做了侄女婿,一步青雲而上。薛釗平生好酒,經常大醉,有次喝醉了,拔劍朝老婆劉氏就刺。劉氏反應機敏,脫掉外衣逃去。薛釗這時酒也醒了,害怕劉知遠和劉崇要拿他開罪,抹了脖子。劉崇見小外孫可憐,便讓劉承鈞養起來,改名劉繼恩。後來劉氏又改嫁給姓何的,生下一個兒子,沒多久老何也死了,劉崇又發善心,再把這個小外孫過給劉承鈞做養子,改名劉繼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