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秦漢時社會組織(第5/12頁)

(14)故復為衛氏。然朱然本姓施,朱治養以為子,後然為治行喪竟,乞復本姓,而孫權不許,則其法猶未甚嚴矣。

第三節 戶口增減

漢世戶籍,謂之名數。《漢書·高帝紀》五年五月,詔曰“民前或相聚保山澤,不書名數”是也。(15)師古曰:名數,謂戶籍也,《石奮孔光傳注》同。亦或但謂之名。《漢書·張耳傳》:嘗亡命遊外黃。師古曰:“命者,名也。凡言亡命,謂脫其名籍而逃亡。”《淮南厲王傳》:相等奏長曰“為亡命棄市詐捕命者丞以除罪”,命即名也。又或但謂之數。《漢書·敘傳》:昌陵後罷,大臣名家,皆占數於長安。亡命二字,習用既久,遂若但作亡字用者,然其本意自謂脫籍,或謂直作自逃其命解,非也。劉敞說。《史記·秦始皇本紀》:十六年,初令男子書年,(16)是前此戶籍,男女皆不書年,此時女子猶不書年,則古代戶籍之法,頗為粗疏。然《漢書·淮南厲王傳》:薄昭遺王書曰:“亡之諸侯,遊宦事人,及舍匿者,論皆有法。”案《史記·扁鵲倉公列傳》:倉公言:“誠恐吏以除拘臣意也,故移名數左右,不修家生,出遊行國中,問善為方數者事之。”必移名籍左右,乃得出行,蓋即所謂亡之諸侯,及遊宦事人之法;《王子侯表》:陸侯延壽,坐知女妹夫亡命笞二百首匿罪免,蓋即所謂舍匿之法;則其法頗嚴矣。蓋小國寡民之世,上下相親,耳目周市,民不欲為奸欺,為奸欺亦非易,故戶籍之法,無待嚴密,其後稍欲逃避賦役,則法亦隨之而苛也。

《鹽鐵論·未通篇》:禦史言:“民不齊出於南畝,以口率被墾田而不足。”文學言:“往者軍陳數起,用度不足,常取給見民,田家又被其勞,故不齊出於南畝也。大抵逋流皆在大家,吏不敢督責,刻急細民,細民不堪,流亡遠去。後亡者為先亡者服事。故相去愈甚,而就少愈多。”此戶口不實,及民因賦役而流亡之情形。《後漢書·光武帝紀》:建武十五年,詔下州郡:檢核墾田頃畝及戶口年紀。《劉隆傳》謂是時天下墾田,多不以實,又戶口年紀,互有增減,故下州郡檢核其事。又謂刺史大守,多不平均,或優饒豪右,侵刻羸弱。百姓嗟怨,遮道號呼。時諸郡各遣使奏事,帝見陳留吏牘上有書,視之,雲:“潁川、弘農可問,河南、南陽不可問。”帝詰吏由趣。吏不肯服。時顯宗為東海公,年十二,在幄後,言日:“吏受郡敕,當欲以墾田相方耳。河南帝城多近臣,南陽帝鄉多近親,田宅逾制,不可為準。”帝令虎賁將詰問吏,吏乃實首服,如顯宗對,此墾田戶口,不易檢核之情形也。《續漢書·禮儀志》日:仲秋之月,縣道皆案戶比民。《後書·江革傳》曰:建武末年,與母歸鄉裏。每至歲時,縣當案比,革以母老,不欲搖動,自在轅中挽車,不用牛馬。則是時檢核戶口,(17)官吏初不親歷閭裏,顧召人民而驗之,安有得實之理乎?《史記·蕭相國世家》雲:沛公至鹹陽,諸將皆爭走金帛財物之府分之,何獨先入,收秦丞相、禦史、律令、圖書藏之。漢王所以具知天下厄塞,戶口多少強弱之處,民所疾苦者,以何具得秦圖書也。則郡縣戶口,中央皆有其籍,然亦未必得實耳。

前漢戶口,以元始二年為最盛。其數見於《漢書·地理志》。凡戶千二百二十三萬三千六十二,口五千九百五十九萬四千九百七十八。《殿本考證》:齊召南雲:“《帝王世紀》日:民戶千三百二十三萬三千六百一十二,口五千九百一十九萬四千九百七十八。皇甫謐所計戶口,必本此志,而數目參差,似所見古本異也。”後漢戶口,永和五年之數,見於《續漢書·郡國志》。凡戶九百六十九萬八千六百三十,口四千九百一十五萬二百二十。《注》:“應劭《漢官儀》日:永和中,戶至千七十八萬,口五千三百八十六萬九千五百八十八。又《帝王世紀》:永嘉二年,戶則多九十七萬八千七百七十一,口七百二十一萬六千六百三十六,應載極盛之時,而所殊甚眾;舍永嘉多,取永和少;良不可解。皇甫謐校核精審,復非繆記,未詳孰是。豈此是順朝時書,後史即為本乎?伏無忌所記,每帝崩,輒最戶口及墾田大數,今列於後,以見滋減之差焉。”案歷代史籍所載戶口,均系出賦役者之數,而非生齒之數。即以賦役之數論,亦未必得實。故《後書注》所引伏無忌記所載之數,不更備引,以避繁碎。至《續志》所載,不取最多之數者,本於順朝之書之說,當得其實也。案中國見在人數,為四萬五千余萬,雖不必實,相去初不甚遠,而歷代戶口,無及萬萬者,其非情實可知。蓋人民欲避賦役,隱匿者多;官吏不能核實,且亦不欲以實數上聞,故其去實在情形,如此之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