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上帝死了!天王萬歲!——血雨腥風天京城(第4/14頁)

由於勞苦功高,楊秀清在被殺前又有宗教上“三師一主”的封號,即禾乃師、勸慰師、左輔正軍師、贖病主。

由此可見,即使楊秀清真的獲封“萬歲”,他不一定會把“萬萬歲”洪二哥弄死。如果有這種野心,楊秀清大可借手中權力或假托“下凡”,直接把洪秀全殺掉,那樣最省力省事。依據當時“天京”的現實狀況,手握軍權的東王殺天王很容易,身居深宮的天王殺東王很困難。但是,細究起來,在基督教中,甭說天王和東王,連“皇上帝”也不應該稱為“萬歲”,因為“上帝”是超越時空的神,是永恒的象征,是永遠不休的,“萬歲”何能顯示其神聖?

當然,當時的《金陵省難紀略》等筆記,也有一些道聽途說,都講楊秀清想刺殺洪秀全,連愛爾蘭人肯能也以“目擊者”身份言之鑿鑿地作如此說,表示說是楊秀清“篡弑未成”。肯能這個老外,他所記述大多是瞎編,其中破綻百出。清人筆記《金陵省難紀略》對於洪楊關系也是妄自揣測。楊秀清如果真要殺洪秀全,極容易不過,借口“天父”下凡,洪秀全就不敢不來。所以,楊秀清個人膨脹是真,篡弑在當時還未在考慮之內。因為畢竟洪秀全是“太平天國”的象征和符號,把他弄死,整個“太平天國”的理論基礎就消失,玲瓏剔透的楊秀清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很難能下決心果斷動手。

“替罪羊”韋昌輝

國人在數十年的“階級分析”宣傳下,說起韋昌輝,基本上都會切齒痛罵:這是一個混入農民隊伍中的地主分子!我們依據貧乏的想像,總覺此人是個相貌猥瑣的壞人樣子。其實,單從相貌而論,韋昌輝身高一米八多,相貌堂堂。而“副統帥”楊秀清反而是個身高一米六幾、瞎一只眼的“殘疾人”。

韋昌輝是個真正的悲劇。他破家傾財加入“革命”,先被領袖洪秀全利用殺楊秀清,又被領袖出賣,被人殺掉,他本人又在歷史上被後人一直潑汙水,如此的悲劇遭遇,世間罕有。

韋昌輝,又名韋政、韋正,廣西桂平縣金田村人。《天情道理書》記載:“至於(韋)昌輝、翼王(石達開),亦是富厚之家。後因認定天父天兄,不惜家產,恭膺革命,同扶真主。”如此一個“背叛”了自己階級、棄財不惜身加入造反隊伍的人,後來竟被說成是“混入革命隊伍的異己分子”,確實悲哀。

當然,韋昌輝加入拜上帝會,也不能就說明他“覺悟”多麽高。因為同鄉有功名的生員梁嘉與大黃江巡檢黃基數次勒索欺侮,韋昌輝悻悻之余欲報仇,才憤而加入“革命”。

韋昌輝家在當地,家境雖富,卻也是個土豪,因為沒有功名,常常遭受同村劉姓等大姓地主的欺侮。韋昌輝之父韋源玠很想望子成龍,不時催兒子輩去桂平趕考,希望有朝一日光大門楣,弄個功名當個官兒,以泄昔往受人欺壓的鳥氣。但韋氏兄弟考試無運,與洪秀全一樣,連年名落孫山。無奈何之余,韋源玠只得花錢為兒子韋昌輝捐了個“監生”,這樣,兒子總算有了個“功名”。

不久後,恰逢韋源玠七十大壽,韋昌輝以孝子名義,大請四周村鄰,顯擺抖闊也就罷了,為了慰老父之懷,他還特意讓人做了塊“成均進士”的金匾,高掛府門。所謂“監生”,原指在國子監肄業的學生,而國子監在中國古代就叫“成均”(大學的意思),所以,韋家掛一塊“成均進士”之匾,依禮制,並非僭越牛逼過頭,因為他們家確實有一個買來的“監生”身份。

但是,大酒大肉大擺譜,讓旁人眼紅嫉妒。鄰村一位大煙鬼秀才藍如鑒和鄉內的催糧官吏駱某人,在韋家大口吃喝之余,合謀想敲詐韋家。於是,夜半無人時分,駱某人帶幾個夥計,鏟除了大匾上的“成均”二字,然後,稍等了一會,早晨就帶差人闖入韋家,指稱韋昌輝假冒“進士”,違越禮制。

韋家老小當然不幹,立即爭辯。但出門一看,卻見匾上只剩“進士”二字,韋昌輝一家頓時啞口無言,如遭棒喝。這種“罪名”可大可小,但比現在的假冒學歷,後果要嚴重得多。

同鄉有功名的生員梁嘉和大黃江巡檢黃基得報後,正在一起吃酒的二人拍掌大笑,他們也正好缺錢用,立刻覺得可拿韋家這窩土老冒當銀號來使。於是乎,小事做大,把韋源玠老頭抓入新嶼的團局,又打又逼。

大板子實在抗不過,老韋只能忍痛交出數百兩雪花白銀,這才能暫得歸家。

如此,事情還不算完,藍、駱二人攛掇巡檢黃基,幾個人要再敲韋家幾千兩白銀,所以韋昌輝不得不四處借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