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9章 自私、無私與外利(第2/4頁)

再說布魯克巴在名義上還是舊世華夏的藩屬,如同錫金、尼泊爾等地一樣,都還算不上什麽國家。當局也正在爭論處置這些勢力的方略,不管是收是扶,放惡狗先去咬一通,好處多多。

於是周昆來的“雪山公司”就這麽現身了,作為“軍事承包商”,組織起上千傭兵,輕而易舉打敗了布魯克巴的軍隊,先是破了王都普那卡宗,再攻夏都廷布。

鏟除“反英派”,扶持“親英派”上位,討得戰爭賠償,這就是雪山公司的任務。而周昆來公私兼顧,將這個任務轉換為鏟除“反周派”,扶持“親周派”,為孟加拉當局、方鐘縣討得賠償的同時,也為自己掙下厚利,這是順理成章。

將心比心,周昆來允許公司傭兵入城堡隨意行事,也是一個道理。傭兵為什麽甘於過舔刀嗜血的日子,圖的不就是燒殺劫掠麽?為此周昆來還很看不起傭兵中的那些本土軍官,老是想著什麽聖武之義,仁人之心,真不如日人韓人、錫克人乃至廓爾喀人實在。

“對了,把黑子叫過來……”

接著周昆來想到了什麽事,覺得該清理一下首尾。

一個三十上下的精幹漢子被帶了過來,周昆來示意隨從退開,然後一手拄拐杖,一手扶腰間,起身來回踱步,好一陣後,才驟然道:“黑子,你會怎麽回報安國院!?”

那叫黑子的漢子一驚,下意識地要去摸腰,可惜,他的短槍已被收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安國院一直在盯著我嗎?而你跟在我身邊三年,不就是要尋著足以置我於死地的事情?”

周昆來眼中蘊著洞徹世事的深沉:“尚幸你們錦衣衛不是大明的錦衣衛,我周昆來種鴉片販人口,壞事幹絕,卻沒對著國人幹,都在禍害外人。你們尋不著足夠的罪證,沒辦法治我。”

黑子眼瞳緊縮,淡淡道:“可你眼下縱容傭兵燒殺劫掠,安國院就不再是孤軍作戰了,只要聯手東院,扣你一個不仁敗德,壞我英華國譽的帽子,再加上你早前那些爛事,殺你十遍都不夠!所以,你現在要滅我的口?你就不怕種下更大禍患?”

周昆來哈哈一笑:“打仗嘛,哪能不死人呢,發兵以來,大小十多戰,你能活到現在,都是我在刻意照顧啊,不過呢,咱們都是華人,在這異鄉之地,總有一份人情在,我喚你來,是給你一個機會……”

他冷冷盯住黑子,沉聲道:“一萬兩,寫一份具結給我,該怎麽應付安國院,不必我教你,你可以跟著我繼續吃香喝辣,絕無虧待!”

黑子冷笑:“一萬兩,出手真大方啊……”

接著他哈哈笑了:“周昆來,你真以為是我安國院的人?”

輪到周昆來眼瞳緊縮了,不是安國院的?難道是軍情部,那可就糟了。不過……軍情部怎會對自己感興趣,不都在忙波斯、奧斯曼那一攤生意嗎?

黑子再道:“安國院對你早就不感興趣了,他們現在都盯著烏斯藏那幫第巴子孫,我是刑部的人,刑部軍國司特勘署警事。”

刑部……周昆來呵呵輕笑,安國院都不怕,他還怕刑部一個小小軍國司?安國院在國中威名赫赫,專司“靖平軍國事”,也就是偵辦叛亂、邪教、賣國以及所有危害國體和大義一類的大案,接的是早年禁衛署那一攤活。刑部軍國司雖也掛著個“軍國”名頭,卻是查處這類案子涉及一般刑案之處,而實際運作中,江湖黑道一類不被安國院放在眼裏的事務都由刑部軍國司管,二者權力和能量等級差得太遠。

見周昆來輕蔑,黑子也不著惱,繼續道:“你敢殺我,別說你,你整個周家,你的雪山公司,都會灰飛煙滅。好笑?不,你好生記著,我叫秦秉瑜,我父親是秦新一……”

這個名字出口,周昆來真的懵了。

秦新一,剛剛卸任的刑部侍郎。這個品級的官,對周昆來說算不了什麽,甚至都已經卸任了。

不過黑子顯然不是拿他父親的官銜來壓人,讓周昆來懵住的是秦新一此人的來歷。

秦新一很特別,首先就特別在名字。這個名字是他在二十年前改的,那時他還叫黑田信英,更早時叫黑田六兵衛。出身日本薩摩藩底層藩士,薩英之亂前,就效力於英華的江南行營。而後將若幹日本同行整合為新選組,專司大案要案的緝捕之事。在西安行營辦理刺殺皇帝的大案中立下大功,入籍英華,改名秦新一。

改為秦姓,是源於薩摩藩的島津氏自稱源自秦始皇遣徐福渡海來東瀛的童男童女,這些先祖都冠以“秦”姓。如這十多二十年裏,日本正興起的改姓熱一樣,原本只存在於舊世的“華族”概念再度興起,日本人紛紛循著祖輩自述的來歷,改了漢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