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章 草河大捷,清鮮歸舊義

阿桂是直隸總督阿克敦之子,早前英華北伐,太後哀社稷時,他就自請領軍攻塘沽。考慮到其父已決意守北京城,總得留下一家血脈,太後就遣他領豐台大營,護送滿人北遷至盛京。

到盛京後,阿桂又向鄂爾泰力請領兵拒敵,鄂爾泰就委他為武衛軍前翼總統,整編豐台大營和遼陽大營的旗兵,負責遼陽一線防務。

作為新生代滿人精英,阿桂不僅心懷衛護滿人族脈之志,還開明好學,對抱守滿州騎射的守舊派滿人格外痛恨,認為是他們的頑固壞了大清社稷,連累滿人面臨滅族之災。

自曉事起,他就如饑似渴地鉆研英華軍學,還受英華聖武會和天刑社的啟發,與高晉、哈達哈、班第和兆惠等年輕一輩滿人將領結成滿州皇武社,鄂爾泰建武衛軍,將這五人一並拉來,分任各翼總統,五人由此也有了“滿州五虎將”的別名。

此時武衛軍左右翼的高晉和哈達哈在薩爾滸城與偽燕主力血戰,後翼總統班第駐守錦州,確保遼西走廊的暢通,中軍都統兆惠守護盛京大本營,而肩負起遼陽防務的就是阿桂這一路人馬了。

他這一面壓力最大,不僅有英華韓再興的第七軍,包括兩師一萬多紅衣和至少三萬韓軍,還有偽燕三皇子年斌統領的六萬朝鮮軍,而他的武衛軍前翼就一萬四五千人,裝備雜亂,訓練不足,唯有一腔忠誠熱血。

武衛軍官兵大部分來自滿州八旗以及錫伯、打虎兒(達烏爾)、赫哲、鄂倫春等“新滿州”各族,而阿桂統領的前翼連漢軍旗人都不要,更不提漢軍綠旗人。

鄂爾泰對他明言,此去是九死一生,阿桂卻道:“我已抱定十死無生之志,存滿州靠的不是膝蓋,而是頭顱!”

他率軍南下時,盛京一城滿人皆哭。

本已抱定死志,可在遼陽一線駐守時,阿桂卻發現了一絲生機。

韓再興的第七軍放緩了腳步,占據海城後再沒大動作,而年斌的朝鮮軍更是小心翼翼,一日十裏,如蝸牛爬一般北進。

阿桂據此判斷,英華與偽燕在遼東方向並未達成默契,韓再興明顯存著坐山觀虎鬥的心思,而年斌則是懼怕韓再興的軍勢,這樣一來,他就有了分路擊破的機會。當然,打韓再興是發昏十三章,打年斌就成了唯一選擇。而鄂爾泰暗中告知他的另一件事,讓這絲生機也並非縹緲得難以把握。

五月初,也許是依舊僵持的薩爾滸城戰局刺激到了年斌,看到有搶先進盛京的機會,再明白了韓再興的盤算,側翼絕無威脅,於是年斌催動大軍,急速北上,即便是小雨天,也不願停步。

雨天絕非可戰之時,年斌是這麽想的,然後就是眼前這幅人仰馬翻的慘狀了。

朝韓綿戰多年,倒是鍛煉出了一支強軍,可年斌畢竟不是朝鮮王,他用盡了各種手段,甚至許了割遼東千裏江山,才讓朝鮮王李光佐調出五千精銳火器軍,剩下五萬多人不是地方守備,就是臨時動員的農民兵。

清軍自左翼多路突襲,朝鮮兵前隊瞬間崩潰,年斌怒喝著部下收拾中軍後隊,看情形清軍伏兵不算多,還有一戰之力。

就在中軍後隊急速整隊,各部如無頭蒼蠅,亂擠亂撞時,蹄聲轟鳴,大群馬隊分作數個箭頭,自右翼撞出,狠狠插入正混亂不堪的朝鮮軍腰眼。滿州人馬刀揮舞,切斷雨絲,揚起片片血水。

掃視已亂作一鍋粥的朝鮮兵,年斌一顆心沉入冰窖,他咬牙喝道:“撤!撤回通遠堡!”

此時他無比慶幸,副手李光忠還帶著兩千火器軍和一萬雜兵守在後方通遠堡,這些雜兵丟了也就丟了,只要把手下一千年家漢軍心腹,以及另三千火器軍帶回去,清軍這一口也只是咬掉一塊肉,還傷不到他的骨頭。

沸騰的戰場裏,數千兵丁聚起隊形,刺刀槍托毫不客氣地落在擋路的雜兵身上,片刻間就自亂兵中殺開一條血路,向南退去。

“總統!年斌帶著火槍兵退走了!”

“那才是朝鮮兵的精銳,絕不能放走!”

部將們情緒高漲地向阿桂請戰,多少年了,大清被英華壓了多少年了,滿人的勇武早就埋入了時光的腐土中。可就在這存亡關頭,就在這位年輕將軍的帶領下,滿人終於又證明了自己!

看啊,戰場上那些朝鮮兵在滿人的刀槍之下就如豬犬一般,一片片就誅,還活著的盡皆鬼哭狼嚎,肝膽皆裂,不是抱頭亡命奔逃,就是五體投地,叩首請降。他們這股伏兵不足萬人,卻在頃刻間打垮了至少四五萬朝鮮軍。

有阿桂這樣的滿州英雄在,有他們這樣的滿州好漢在,滿人不會亡!

朝鮮兵大隊已潰亂如豆渣,部將們都瞄上了倉皇退卻的年斌本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