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朝鮮風雲:女兒之憂

無涯宮北面之前只是幾位妃嬪各自的園院,現在已向北拓展了一大截。越過一片小河橫貫的草地疏林,一片屋舍鋪開,正回蕩著童子瑯瑯讀書聲。

這是去年新建的皇室小學,皇子、公主讀完無涯宮內的蒙學後,都在這裏就學。除了皇子公主,還有重臣姻親的子女,以及收容的英烈遺孤。

英華立國十一年,算上天王府時代也不過十三四年,即便皇室勛貴的子女是從四歲啟蒙,能過啟蒙年紀的“英二代”也為數不多。皇室小學此時還顯得空空蕩蕩,但人滿為患的喧鬧時刻也為時不遠了。

一間寬闊明亮的教室裏,夫子正在講解《宋詞韻要》,剛入學的李家老二李克銘扯了扯老大李克載的衣襟:“哥,要不要我讓娘娘跟父皇討個饒?”

李克載又直又濃的眉毛不為所動:“為什麽要討饒?是大姐帶著我去的……”

李克銘擔憂地道:“可還有那個快嘴婆啊,她肯定要護著大姐,把哥你推出來頂罪!昨天那動靜好嚇人,半個皇宮的侍衛親軍都湧過來了!”

李克載抿嘴道:“那也沒什麽,男兒本就該護著女子,我沒能阻止姐姐,過錯本就該我擔著。”

年僅八歲的李克載一臉“正氣凜然”,看在弟弟的眼裏,形象無比高大。

“李克載、李克銘,課堂喧嘩,不尊師教,罰站!”

夫子的木尺啪地拍在書案上,兩個小家夥乖乖地縮到了墻角邊站著。

“哥,你是不是再護著我?到時娘娘責問,就說是你找我說話的好麽?”

李克銘白著小臉懇求道,他的娘親是賢妃朱雨悠,在幾個娘娘裏最重儀禮。課堂上搗蛋,夫子只是罰站,回了悠園,娘親還要罰他跪。

李克載沒說話,默默朝弟弟比了根中指。

肆草堂置政廳,李肆搖頭:“你可是懂法之人,此事不究年紀最大的你,難道還去究才八歲的小兒?”

李香玉使勁按著朝皇帝比中指的念頭,喃喃道:“殿下有求,小女子怎敢不從……”

如李克銘所說,李香玉肯定要把過錯栽到李克載身上,誰讓大皇子是個老實孩子,平日就老受姐姐李克曦的欺負,卻從不抱怨呢。

李肆暗自苦笑,哪個殿下,當然是大公主殿下,不是大皇子殿下。三娘這對兒女,都占著一個大,可性情卻是截然相反,都讓人撓頭。

原本只是隨口調治一下李香玉,此刻心思也轉到了兒女身上。

昨天那事確實鬧得很大,李克曦帶著李香玉、李克載,跑到北面那條名為“玄武溪”的小河邊,扯來一根鐵管,那是宮中正在更換供水系統的水管。壘起一個小土台,再找來一堆年節時沒放完的飛天禮花,搞起了火箭實驗……

公主皇子身邊一直有侍從跟著,還只以為是要放禮花玩,非但沒阻止,還幫著搜集材料。這也是李肆的錯,他不願把兒女當作金絲雀來養,侍從的工作只是保證安全,不是照著條條框框去限制兒女的行動。可這“安全”要怎麽判斷,侍從們的拿捏就不可能那麽完美了。

當大公主拆了禮花,把發射藥填到一根沖天炮裏時,侍從們還在猶豫是不是該阻止,準備就已經做完了。

接著的事就是一場失敗的火箭試驗,沖天炮剛升空,就轉了方向,朝著南面的宮殿園院射去,帶著未燃盡的發射藥,在雲間閣的屋瓦上炸響,動靜堪比一發飛天炮,驚動了數百侍衛親軍,還以為有賊子在炮轟皇宮。

李肆得知此事,趕緊讓禁衛署和內廷侍衛處停了調查,也沒嚴厲處置侍從,只是下了封口令,準備讓這事冷上幾日再說。要讓報紙得了風聲,知道大女兒李克曦是這麽個古靈精怪,以後還怎麽嫁人……

“不止是古靈精怪啊,這丫頭的志向簡直可比居裏夫人。”

李肆這麽感慨著,失敗的火箭試驗可不是簡單的玩樂,李克曦甚至專門訂購了一支改造後的氣壓計,水銀柱是染了色的,可以在刻度上顯示氣壓降低的幅度,由此測算火箭飛了多高。

“火藥以後絕不能讓她再碰了,還是在學余把她丟給小嬋,由小嬋帶著她去鼓搗金石為好。”

李肆這麽計較著,小嬋就是李朱綬的大女兒,嫁給了蘇文采。秉承父親李朱綬的愛好,以搜集金石為樂,讓李克曦跟著小嬋廝混,或許會把方向調整到元素學上……

光這麽擺弄也不行,還得當面好好訓導一下女兒,讓她明白自己是皇室二代之長,總有必須承擔的義務和必須遵循的規矩。可話也不能說重了,免得損了她那承自母親的活潑天性。三娘為自己犧牲了很多,自己跟三娘所生的女兒,總得容她有一些“驕縱”的空間。

可憐天下父母心哪,而身為皇帝,這父母心就更難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