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二章 勤王(上)(第2/5頁)

蕭純想了想,道:“那要不……我們想辦法把這事通知爹爹,讓他想辦法……”

折允武臉色一變,道:“不行!”

蕭純問:“為什麽?你……你不信我爹爹麽?”

“不是信不信……是根本沒用!”折允武道:“七叔他們那幫人,是用程序來將我們緊緊套出,但是你爹爹要是來了,那就是直接用刀了!就算你爹爹成功了,對我們來說也是一樣的,甚至更糟!在那幫文官手裏我們是木人偶,在那幫武將手裏我們會變成俎上肉!阿純,你想做傀儡,還是做俎上肉?”

蕭純終於哭了起來,道:“那……那我們怎麽辦嘛?”

“不知道……”折允武喟然長噓道:“擺在我們面前只有兩條路,第一條是想辦法把這整個體制顛覆過來,重新把大權抓在手裏……但那可能麽?父皇有那樣的赫赫功業,有那樣的天縱英明都做不到,何況我?第二條路,就是乖乖地做傀儡……哈哈……哈哈……”折允武仰天笑了一會,忽然喃喃道:“真懷念在山東讀書的那段日子……那時候,我至少還有一點自由,偶爾還能和你哥哥偷偷跑出去玩……”

蕭純道:“我也很懷念當初在草原上騎馬、打獵的日子。不過那時候跟在爹爹身後,總會很害怕。還是跟在太子身邊好些,哪怕要跟你一輩子關在這鐵屋子裏,我也願意。”

“但我不願意!”折允武抱著妻子,眼睛有些迷茫地道:“做不得一個自由的皇帝,我也希望能做一個自由的平民。如果可能,我寧願到草原上去做一個小牧場的場主,或者像林輿那樣,做一個可以到處跑的當家,或者出海做個乘風破浪的舶主……是了,四叔還送了我一艘大船,我到現在都還沒機會看一眼呢。阿純,如果有機會我真想帶你乘著那艘大船,到那個剛剛發現的東大陸去……阿純,我們就乘船到那個東大陸去,再開創出一片新天地來!就像父皇他們當初開創漢部一樣……阿純,你說好不好?”

蕭純知道丈夫完全是在做夢,但也不願驚醒他,只是輕輕道:“好。你到哪裏,我就到哪裏。”

折允武在東宮發泄了一通後,第二日又如常到宮中去坐班,履行他作為一個太子職責。這段時間裏大漢中樞外表平靜,但和諧底下卻是洶湧澎湃的潛流。韓昉也真忍得,仿佛已經放棄了抵觸,默默地做起了一個循吏。但劉萼等卻急了,他們的底子可不像韓昉那麽清白,韓昉再怎麽失勢也還有告老還鄉的退路,處理得好的話下一代仍然可以位列士林,東山再起。但劉萼他們的事情若是捅破,就算不殺頭至少也得監禁流放,身家性命全無保障!

劉萼等本來還寄望於歐陽適,但現在看來歐陽適的情況顯然也大大不妙!樞密院借著那尚未結束的漢宋戰爭正在不斷加強對南洋方面的控制,渤海、東海、南洋三路水師被統一調動起來,威脅南宋從淮南直到兩廣的數千裏海岸線。在這個過程中歐陽適不敢出一語阻撓樞密院對海上力量的集權行動,而劉萼等也因此而明白歐陽適已被楊應麒所控制。

若連歐陽適都已不能給他們提供幫助,那麽漢廷還有誰能幫到他們呢?他們先是想到了太子,認為太子在當前的形勢下有可能會給他們提供一點支持以制衡楊應麒,但折允武收到他們的暗示以後反應卻很淡漠,這個結果雖在劉萼等人的意料之中,但氣急敗壞之下劉萼還是忍不住在無人處破口大罵:“廢物!真他媽的是個廢物!難道他到現在還沒想明白,我們要是倒了,他的日子會更加難過麽!”

這時漢宋之間的戰爭仍在持續,不過東海商圈和南征後期對漢廷怨聲載道不同,這時候他們咒罵的對象都轉向了趙構!因為楊應麒已經開出了明確的議和條款,這個條款雖然對南宋政權不利但卻無損於東海商圈,這些大商人們都覺得南宋朝廷應該趕緊響應結束這場戰爭,好讓東海商圈的生產流通早日恢復。甚至就是趙構自己也都已經傾向於接受漢廷的條款,因為長江口雖在韓世忠的努力下得以確保,但浙江、福建與兩廣卻因漢軍流求水師、南洋水師的騷擾而陷入困境。不過這些還不是趙構最擔心的,他心頭最大的刺不是楊應麒發出的威脅,而是位於大宋內部的隱患——他擔心苗劉之變會重演,擔心黃袍加身會重演,擔心建康朝廷對北線的軍事力量會失去控制!

確切一點來說,漢宋之間的軍事格局漢軍並未在總體上占據上風,因為宋軍在中原的優勢彌補了它在東南的劣勢。但是從軍事對兩國內政的影響看來,眼下這種格局卻是有利於漢廷內部走向統一而助長了宋廷內部走向分裂,嶽飛軍事集團在規復汴梁以後的種種勝利,大多是在建康朝廷不許他們進兵的戒飭下取得的,邊疆將士是希望自己取得的勝利能彌補東南的失利,為即將到來的漢宋和談爭取到更好的條件,但他們“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行事風格卻讓建康朝廷依稀看到了藩鎮割據、軍閥橫行的苗頭!畢竟,當初趙構南逃時能得到那麽多兵將的擁護,乃在於他是延續華夏正統的象征!但現在趙構的這個象征意義卻已經消失了,南北兩朝上至知識分子下至販夫走卒都已逐漸形成這樣的共識:漢之與宋已非華夷之別,而只是南北爭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