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二章 金蘭折(上)(第2/3頁)

最後是軍事行動,除了命令魯南、漢中宋軍以及東南各州水師嚴密注視漢軍行動外,更令嶽飛伺機北上,以“配合”大漢朝廷驅逐胡虜的壯舉,恢復汴梁舊都。

消息傳出,朝野響應如雷,都稱當今皇帝真乃既孝且武之聖君!而軍方——尤其是一直在荊北戰線忍氣吞聲的將士更是人人振奮!

大宋朝廷在春季末緒頒布決策,荊北大軍在夏初就開始行動,配合天時地利人和全面向北推進。趙構給嶽飛的密旨中暗示他得到襄鄧之後便可以了,但軍人的熱血又豈是文火上的湯水——能隨人主所欲地保持在某種溫度上?軍人的熱血一旦被激發,那便是不到沸點難以止息的騰烈!而作為統帥的嶽飛似乎也不願過分壓制部將兵卒的積極性,竟對趙構的暗示佯作不知。

宗弼的主力一直在北邊和漢軍周旋,他雖對趙構有所防範,但也沒想到他會無恥到這個地步,說翻臉就翻臉,翻得比誰都快、翻得比誰都決絕!金軍在襄、鄧防線上的兵力一來不足,二來將領眼見大勢已去都有消怠之心,兵力一強一弱,士氣一高一低,財力一豐一匱,加上宋軍又有名將坐鎮,因此連戰皆捷,河南境內識時務之徒、懷忠義之輩也乘機起事,襄、鄧、唐、蔡、陳、穎一月之內便有四十余城易手歸宋,百姓壺漿迎道,嶽飛揮旗而北,竟然在宗弼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就逼近了汴梁!

“無恥!無恥!這些無恥的漢人!這個無恥的趙構!”宗弼在汴梁城內暴跳如雷,如果是在戰場上輸給了折彥沖曹廣弼,那他無話可說,但現在給他致命一擊的卻是趙構!

這兩年來宗弼一直認為最讓他頭疼的人是折、曹,但此刻才知道最難對付的其實還是趙構!折彥沖和曹廣弼雖然剛強,但他們都還有廉恥和執著,因此便都有缺點——只是漢政權內部另有一股柔力加以婉轉才讓宗弼和他的父兄們沒法順利攻擊這個缺點而已。但趙構卻是一個連父兄都敢於舍棄的人,一個不怕天下人指著背脊痛罵的人!臉皮之厚、心肝之黑,雖劉備曹操亦未必能過之。宗弼當初最強盛時抓又抓不住他,現在最微弱時又對他防不勝防!

但事已至此,宗弼又能如何?趙構行動之決絕出乎包括漢廷在內其它所有勢力的意料,而嶽飛行動之神速又出乎趙構的預料。金軍在北線的軍力,並不是想南調就能南調的,何況以當前雙方的士氣而論,就算宗弼順利調回兵力也未必能贏得了宋軍!

大宋派往塘沽道賀和派往荊北傳令的使者是同日出發的,楊應麒在接到趙構的道賀後馬上致書折彥沖,認為應該趕緊部署針對南方的戰略,在西夏徹底滅亡之前動用一切的政治力量和外交力量,將黃河以南的局勢控制在漢廷願意看到的情況之下。誰知道折彥沖的反饋還沒有回來,宋軍動手的消息就跟著傳來了。

“真是變化無方啊!”楊應麒在接到宋軍進軍的消息後也忍不住贊嘆道——他贊嘆的不是嶽飛,而是趙構。

這時中興府還沒有攻克,漢廷戶部的金庫幾乎已經見底,對於趙構的行動,楊應麒幾乎沒法進行有力的牽制,甚至連抗議都沒法公開說——趙構要援鄰,要滅胡,要報仇,在公在私、於漢於宋都透著凜然正氣,楊應麒憑什麽抗議?憑什麽反對?甚至塘沽一些沒大腦的書生竟也在聲援趙構的行動!

不過,盡管趙構的行動充滿了道理,但楊應麒也不會公開贊成,他很明白,如果說江南還是一個可以暫時借給趙構的租地,那河南對折彥沖來說就絕對是一塊不容趙構動手的禁臠——當初歐陽適帶回來的和議上,河南可是歸漢廷所有的!

“九哥這次只怕要因為貪心而誤事。”趙橘兒似乎也明白折彥沖對河南的野心:“大伯聽說了這件事情,只怕會怒火沖天!”

“嗯。”楊應麒道:“可那又怎麽樣呢?站在你九哥的立場上來說,我倒覺得他這麽做不會比什麽都不做更加糟糕。反正漢宋直接面對是遲早的事情,而漢強宋弱,也是不可改變的事實。留著宗弼,也不過是留一個機會讓大哥在兩三年後大展身手罷了。”

趙橘兒奇道:“兩三年?如果九哥不動手,以大伯的性子,會忍兩三年?”

“不是性子的問題。”楊應麒道:“是我們的錢糧快見底了,要恢復到能打一場大仗的程度,總得幾年光陰的。再說,西夏的主力雖然擊潰,但這麽一個屹立百年的國家要徹底征服,手尾是很長的,我們要處理好甘隴的問題,處理好新疆土與舊疆土的關系,都需要時間。”

趙橘兒道:“這麽說來,九哥豈不是有機會吞並河南?甚至有時間從容經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