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零章 卻為誰家守土(下)(第2/2頁)

劉錫道:“如此卻如何是好?”

郭浩道:“容我三思。我不能在此久留,待我想出計議,再來與兄長商議。”說著便出帳來,用軟硬兼施的話鎮住看守的兵將,回去後又派了親信在暗中監視於達、劉勇二人,只要見他們有所異動便來稟告,幸而於劉二人並告密之意。郭浩心道:“陜西人心如此,張浚焉能不敗?”

第二日張浚召諸將議事,郭浩提前入賬,到時王庶卻已在那裏了。郭浩道:“王子尚今日何以來得這般早?”

王庶道:“剛剛聽到一個大消息,知道有人要謀反,所以趕緊請張宣撫升帳議事。”

郭浩心虛,第一反應就是以為自己和劉錫見面的事泄露了,但臉上仍不動聲色道:“誰謀反來?”

王庶哼了一聲道:“曲端!”

郭浩心中一寬,臉上卻驚道:“曲端怎麽會謀反?”王庶本為龍圖閣待制,節制陜西六路軍馬,卻被曲端奪了兵權,差點身死曲端營中,兩人之仇陜西諸將無人不知,所以郭浩聽了這話心中實際上半點也不驚訝。

王庶道:“陜北李永奇已叛歸劉锜,又使其子李世輔潛入曲端軍中,密談多時,而曲端遞上來的書信戰報中無一語涉及,這不是包藏禍心是什麽?”

郭浩心道:“王庶想必埋伏了不少人暗中監視曲端,但李永奇久在宋、夏、遼金三國邊界,善於用間,做事向來奇詭謹慎,真要與曲端裏應外合時,未必會露出這麽多破綻給王庶。此事大是可疑。”口中卻驚訝道:“此事非同小可!如今劉锜駐於延安,曲端駐於鄜州,兩人若是合兵一處,恐陜西再非我大宋所有!”

王庶點頭道:“我之所慮,正在此。”

不久諸將畢集,王庶將促請張浚升帳的緣由說了,帳中自張浚以下聞言無不變色。這時張浚是自統漢中兵、鳳翔兵以拒種彥崧,別遣曲端統涇原兵攻劉锜,涇原兵在靖康以後與金兵交戰次數最多,是眼下陜西軍系中最善戰的一部。若劉锜真得了涇原兵,和種彥崧南北夾擊,那這仗也不用打了。

曲端在陜西軍中極有人望,有曲端一日,涇原將士便多視張浚為外人,所以張浚素來忌他,這時聽了這消息,正是忌上加疑。張浚問吳玠,吳玠與曲端也不和,這時卻道:“怕只怕是劉锜的反間計。”

郭浩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涇原兵乃秦川勝敗所系,不可不防。為今之計,莫若召曲端到同州一問,若曲端磊落前來,便可釋其疑而用之,若不敢來,便是真有反意!”

吳玠道:“鄜延兩軍對壘,忽然召帥臣問話,恐誤了軍機。”

郭浩道:“劉锜在延安大開四境,招兵買馬,曲端發兵已久,卻至今屯於洛川,在百裏之外與劉锜遙遙對峙,不敢發一兵入延安,此事已有可疑。我意度之,劉锜必曾移書勸曲端叛附,而曲端恐亦正在猶疑之間,所以才會在洛川遷延不進。此誠陜西危急存亡之秋,宣撫須早下定奪!若能對曲端撫之以德,鎮之以威,則曲端之人、涇原之兵尚可挽回。若任其猶疑,恐李彥仙之變將在陜北再演一次。”

一提起李彥仙,張浚不禁為之悚然,王庶等亦贊成郭浩的說法,以為應該對曲端采取措施。張浚便要選前往曲端軍中之人,王庶、吳玠均毛遂自薦,郭浩說道:“王大人、吳將軍都是能臣幹將,才能勝任,唯均與曲端有隙,此去恐怕會令曲端生疑。”

王庶和吳玠對望一眼,都覺得郭浩所言有理,王庶在這件事上得郭浩支持,心中已對他很有好感,忽起一念,說道:“郭充道本為鄜延經略,一來與曲端無恩怨之私,二來深知鄜延民心民情,三來他本為宣撫召到軍中議事的鄜延守臣,巡視鄜州、延安是名正言順。不如便以此為名,派他巡視陜北,趁機窺看曲端去就,便宜行事。”

張浚問郭浩道:“郭經略敢去麽?”

郭浩道:“國事當前,焉敢回避?”

張浚又問:“郭經略若去,準備如何處置?”

郭浩道:“我將先以文臣身份巡視鄜州,召集父老問當地之事。曲端若無叛心,其布置必然是南松北緊,若有叛心,其布置必然是南緊北松。故一問父老,則曲端之去就知道。既知其去就,再往曲端軍中,若其為忠心之人則行犒賞之事,若其有二心則傳宣撫之令,命他至同州述報軍情。”

張浚又問:“他若不來,那便如何?”

郭浩道:“曲端若是忠心,那便不須召他來見。若是在忠叛之間猶豫,得郭浩安撫,聞令必來。若其以鐵了心要反,那便誰去也沒用了。到時郭浩只能以善法羈糜他,以待宣撫親至。”

張浚聽得點頭,當下簽了三道不同的帥令,交給郭浩便宜行事。郭浩去前又安排下心腹,等他去了兩日這才將一番秘語通知劉錫,劉錫在郭浩心腹的幫助下逃出軍營往渭南去了。劉錫逃走以後,張浚不禁為之頓足,再聽說事情與郭浩有關更是大悔,但卻早已追之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