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零章 卻為誰家守土(上)(第2/2頁)

劉锜道:“請說。”

李永奇道:“此番南下,還請劉將軍念在同根同源,勿多殺傷,勿多擾民。”

劉锜道:“忠武軍在河東曾擾民麽?漢部在山東曾擾民麽?我劉锜本是陜西人,若亂殺同鄉,不怕鄉裏父老唾罵麽?不怕泉下祖宗譴責麽?不怕天打雷劈麽?”

李永奇這才轉憂為喜,下馬行禮,願聽劉锜節制。

兩軍合一,劉锜見李世輔年紀雖小,膽色過人,十分喜歡,便用為先鋒。李永奇見劉锜重用愛兒,心中竊喜。

大帳之內,劉锜對李永奇道:“我雖出身陜西,但自靖康以來常在中原兩河作戰,這邊的情況卻是生疏了。此番向曹帥請命前來,只帶了三千兵馬,雖是信任陜西英雄,但心裏其實頗為惴惴,惟恐事功不成,反為河東大軍引惹禍端。”

李永奇見劉锜如此問,那是推心置腹了,便不再藏私,說道:“將軍此番進兵,宜緩不宜急。”

劉锜忙道:“願聞其詳。”

李永奇道:“我們如今所在之延安、綏德乃是中國雄兵悍將輩出之地,將軍威望素重,既然到此,何不停兵整頓,招攬豪傑入軍?此處為夏人時常入侵之地,綏德、延安之民自幼小便習兵事,打仗於他們便如家常便飯,不但習見之,習聞之,而且耐苦好戰,非汴梁、江南柔弱之鄉可比。一旦征召入伍,若訓練得法、兵器精良,不三數月便成一支精兵!”

劉锜頷首道:“我正有此意!只是怕延誤兵機,一來恐不能與南邊之種彥崧呼應,二來金人一得河北,立刻便會移兵河東,若我這邊不能迅速得勝與曹帥呼應,恐怕河東人心思變,難以久守。”

李永奇道:“劉將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將軍停兵整頓,冒似緩,實為快,進兵緩則收效快,進兵急則欲速不達。永奇試為將軍剖之。將軍進軍若緩,才能有功夫讓綏德、延安之民了解將軍所圖,綏德、延安之民知將軍所圖方能安心。陜北一旦歸心,將軍便無須擔心後路被截,此其一。將軍進軍若緩,不但能使陜北歸心,亦可使秦川諸將知將軍此來非為吞秦川,實為保河東,保河東方能保陜西,保陜西方能保巴蜀,保巴蜀方能保華夏——保我華夏之心,秦川諸將實與將軍無異,秦川諸將若與將軍同心,則將軍可暢行甘陜如入無人之地,此其二。陜西士紳見河東兩路大軍西進,心中不免有所疑惑,恐將軍之來將顛覆其固有之利,若將軍能在陜北豎立一個共保共利之榜樣,則甘陜士大夫將會群相效尤,屆時西北千裏之地可傳檄而定,此其三。將軍進軍雖緩,然畢竟已入陜且據有一軍一府之地,張浚對此不能不作反應,他若要作反應,唯一的辦法便是催促兵馬進擊陜北,那時我們便能反客為主,以逸待勞,此其四。陜西諸將對張浚之欺騙全陜本有不忿之心,將軍以堂堂正正之名入陜興師問罪,陜西諸將本已不願與將軍正面接戰,將軍若是急攻,陜西諸將為自保尚有與將軍對陣之勇氣,若是由張浚催促進兵攻擊將軍,則來攻之兵必然厭戰,而來攻之將必與張浚離心,兵厭戰而將離心,此為兵家必敗之局,到時張浚便是來攻之兵便十倍於我,也可登高一呼,陣前倒戈!此其五。此為緩進取陜之五利。”

劉锜大喜道:“我在太原與曹帥謀劃時尚恐入陜不易,今日聞永奇兄陳此取陜五利,便知陜西必可取,河東必可保,華夏必可安!”想了想又道:“只是說到陣前倒戈……西兵紀律本嚴,恐怕難能。”

李永奇微微一笑道:“張浚手下能調動的兵馬其實不多,他在漢中征召訓練的那批新兵尚不知能不能戰,除此之外,夏邊兵馬他不敢動,若要來攻陜北,多半便得調動涇原系兵馬。涇原系兵馬有三大樞紐,那三樞紐?舊主王庶,現帥曲端,新貴吳玠。偏偏王庶和吳玠都和曲端有心病。若我們計策得宜,或可唾手而得涇原精兵。涇原精兵若得,張浚若不想留在陜西送死,便只剩下乖乖退回漢中一途了。”

兩人便在陜北招募兵員,部勒訓練,不久漢軍密子來報:陜州知州李彥仙借出道路,種彥崧已經順利進入潼關。

李永奇聞訊大喜道:“種忠武真不愧為種門嫡系!他既已進入潼關,再加上李彥仙之變,張浚再要保住秦川,那是休想!”